周易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急不躁:“先生,真的抱歉,您知道,我因为帮您连我母亲出殡都没有赶上。我在她生前就答应过她,不再干这一行的事,但我那时答应了却没有做到。现在她去世了,我要为她守孝三年,这三年我真的不能让自己的手见到血光。”
他的拒绝没有让先生立刻变得急躁或者不高兴。先生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joey,只有你能帮我把家夺回来,别人都做不到。我没有余地,所以,你也没有。”
周易一眨不眨看着监控。监控里先生也在一眨不眨看着柜台里正在收银的黎语蒖。
“先生,真的很抱歉。”他坚持地说。
先生低低地笑了:“好吧,你现在不肯帮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过一阵我再来问你,希望那时,你已经改变主意!”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仿佛和蔼的家长在谆谆教诲自己的孩子。然而周易听得不寒而栗。
先生挂了电话。
周易收起手机,死盯着监控画面。看到先生起身往收银台走,他屏住呼吸。
当看到先生只是挑了块蛋糕例常买单、黎语蒖也是例常地收钱找钱,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交谈后,周易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先生走出咖啡店,周易松懈下来,瘫坐在椅子里。
他像刚刚打了一场大仗一样,满脸疲惫。
唐尼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握了握,给予他无声的力量和安慰。
周易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笑起来,说:“你刚才问我,还去和小金刚表白吗,是吗?”
唐尼犹豫着,“嗯”了一声。
“不去了。”周易轻轻说。
******
黎语蒖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心慌等到麻木,从期待等到气愤,都不见周易来店里取书。
打烊前,她忍不住打电话给周易。
响了好久,手机才被接通。
她气咻咻地问:“书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对方语气平和沉稳地回答了她。
“先放你那里吧,我今天有点事,不过去了。”话筒里隐隐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黎语蒖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里。
半晌后,她忍无可忍,对着话筒叫:“大骗子!”
然后她收了线。
她看着背包里的那些绝版书,忽然觉得它们失去了意义。从那么被珍重,到那么被怠慢。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失去了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