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姐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越东海带回来的消息。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谢长宁已经死在了流民的手里,沈姝却活得好好的。而这一世,他们不知为何提前遇上了那伙流民,过程虽然凶险,到底还是安然度过了,谢长宁摆脱了前世的悲惨下场活了下来,可是沈姝跟崔奕璟却出了意外。
明明上辈子沈姝跟崔奕璟都活得好好的。沈姝回了谢家大宅清冷度日,而崔奕璟在这次变故中被流民打伤了头,伤势十分严重,差点没能熬过去。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崔奕璟正是应了这句话,昏迷了一段时间后再醒来,脑子渐渐的恢复了清明,不再痴痴傻傻的。
不过上辈子崔奕璟为什么会上战场,蕙姐儿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她一心忙着在老太太面前争宠,就连沈姝都不关心,更何况一个傻子。就连崔奕璟是因祸得福恢复正常这事,她其实也是很久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重活一世,蕙姐儿虽然如愿保住了父亲,代价却是失去了沈姝跟崔奕璟,并且还都是她亲手造成的,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蕙姐儿拦着越东海,一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你告诉我母亲他们在哪里好不好?我自己去接他们回来,求求你告诉我!”
谢长宁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声,“够了!你该回屋里去了!”
这外面都是男人,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再加上沈姝这事,谢长宁是绝不会让女眷出来的,特别是蕙姐儿已经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此行回到建安后,就该提上日程了。就连周姨娘都在屋里带着孩子呢。
谢长宁话已经出口了,蕙姐儿纵使再有不甘,也不敢违背。她转头看向他,泪眼朦胧哀求道,“父亲,求求你,把母亲他们找回来,求求你……”
她的声音凄婉,可谢长宁最终还是没有应下,因为他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并未怀疑越东海的话,其实蕙姐儿也不是怀疑,只是不愿意接受。越东海一行人跟谢家非亲非故,因为看到疾驰的马车猜测出事了,循着路回去救下谢家众人,这完全是出于善心,而越东海独自去追马车,最后又一人回来,任谁都会觉得是没能成功,而不是怀疑他救下了人却又把人藏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不仅是谢家人,其实就连越东海的同伴,也没怀疑过他的话。
不过尽管没有人怀疑,越东海还是带了人去出事的地点走了一趟,正是他拦下马车的那处深谷,悬崖峭壁之上,有着马车跌落造成的痕迹,往里一段,也能看到马蹄印与车辙印,是急速驶过留下的。
一行人回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山底,黑夜降临。
——
沈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里了。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衬得群星暗淡。没有风,空气依旧是燥热的,就连虫鸣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屋子中间的方桌上垫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只能驱逐部分黑暗,屋里光线依旧有些暗。
头顶是灰扑扑并且还打了几个补丁的帐幔,颈间传来的触感,大约是竹枕,她又侧头去别的地方,视线所及之处的景象,能够断定这是一户贫穷人家的屋子。
能躺在床上醒来,头有片瓦避雨四周有墙以挡风,而不是在野外,在马车里,就证明他们是得救了的。
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发狂的马儿,疾行的马车,昏迷的崔奕璟以及最后那道模糊的身影,沈姝觉得应该就是那个人救了他们。
这件简陋狭窄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沈姝猜测,谢长宁他们应该是还没有找上来,不然此刻至少会有琉璃琥珀两人在旁边守着。
没有别的人,就无从询问崔奕璟的情况,沈姝觉得既然是一起得救的,他应该也离得不远,很可能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沈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不过轻轻动了一下,便觉得疼痛铺天盖地袭来。
头、手臂、腰腹、膝盖,无处不疼。
“有人吗?”沈姝没办法只能试探着开口喊道,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并无人应答。
她接着又喊了几声,依旧如此。
是睡着了吗?
沈姝心想。因为屋里点着灯,也不见有光线从屋子外面照射进来,四周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此时必然是夜里,救了她跟崔奕璟的人睡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姝便不再喊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床顶几个补丁上,静静等待疼痛平息。在这个过程中,回想之前崔奕璟的情况,虽然在碰撞之下昏迷了,好在没有撞出伤口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让她勉强松了口气,有心考虑起别的事情来。
从担心谢长宁他们情况如何了,流民的事解决了吗,有没有人受严重的伤之类的问题,到谢家人能不能找到她跟崔奕璟,什么时候能找过来,想着想着,她忽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可谓是现成的脱身机会,只要在谢家找上来之前走掉,就可以彻底摆脱牢笼般的宅门生活。
没有相公没有孩子没有一大家子丫鬟仆人,甚至没有认识的人,只要想办法解决了户籍的问题,以后她需要操心的问题就只剩下生计,吃饱穿暖无人约束,这种相对的自由大概就是她能在这个朝代里达到的极限了。
沈姝为此心动不已,却又很快被现实打醒,因为她如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