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沈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她忘了问人家名字了,刚才就只顾着猜测对方的用意了……

思及此,她整个人都愣住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警惕心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这个人却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仅凭着一声救命就愿意冒着危险救下了她跟崔奕璟的人。对方的行为的确有些异常,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释放出一点恶意,甚至可以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她,为崔奕璟好。

可是她呢?从最初发现一点端倪开始,就不断用恶意的去揣测别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总能找出相对恶意的解释。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姝愣了许久,直到崔奕璟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叫了一声母亲,她才回过神来。

“璟哥儿,以后就跟着我了,好不好?”沈姝轻轻摸摸他的头,问道。

崔奕璟闻言,扬起笑容来,点头道,“跟着,母亲。”

见他这样,沈姝心里顿时生出愧疚来。她心里明明很清楚,他根本不知道点这一下头具体代表着什么,只因为是说话的人是她,所以他就答应了。并且即便他不答应,沈姝也不可能再让他走,他们两个是绑在了一起的,一起跟着马车坠入悬崖,在谢家人眼中,同样都是‘死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把崔奕璟送回了谢家,无异于宣告她也还活着,却没有一起回去,反而想脱离谢家。在这个没有人权可言,女人更是低人一等的世界,即便她因此被病故了,得到的也只会是骂名,一个又一个的活该,没有人会觉得她可怜……

祯哥儿跟砚哥儿或许开始的时候会想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个时候,沈姝两个字带给他们的,大概就只剩下厌恶与屈辱了吧。

能活着,并且很好的活着,没有人会想死。

沈姝只是个普通人,她会害怕,骨子里也藏着自私。

她搂住崔奕璟的肩膀,头搁在他肩上,低声呢喃,“璟哥儿,对不起……”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得更好。

——

越东海离开之后,就骑着马回了之前落脚的地方。两个村子之间其实隔得并算不远,只是隔了一座山,一个在偏山里一个稍微往外面一点,需要绕一段路。

他回去的时候,他的同伴们还在那里等着。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人算不得是他的同伴,只是他花钱雇来的。他虽然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谢长宁是在靖州城外青明山峡谷处出的事,死于流民之祸,而流民理论上来说是不难对付的,但这是基于单个或是数量很少的情况来说的,如果人多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量变引发质变。

这是她曾经教给过他的。除此之外,她还告诉过他很多匪夷所思的知识,后来事实证明她说的都是对的。她对别人总是冷冷淡淡的,唯有对着他的时候,会露出浅浅的笑意,仿佛从一个漂亮的木偶变成了鲜活的人。

是的,就是漂亮。

在他眼中,她是最好看的,比谢家大宅里的所有人都好看。

明明跟他一样的年岁,却总是拿对待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

她说,“璟哥儿,你还记得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

还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打雷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也不是老天爷在发怒,只是一种普通的自然现象而已。在下雨的时候,天上正极与负极的碰撞到一起,就会产生闪电,同时释放出很大的热量……这就是雷声了。你应该不懂什么是正极负极吧,没事,我慢慢跟你说……”

又说,“虽然我想要你能一直安好无忧,但是战争的本质就是残酷的,生与死,对与错,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衡量标准……所以只能说,希望你无论如何,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

他的人生,以十八岁为分界线,之前时间里就跟普通人一样,贫穷而无知。然而命运在十八岁那年拐了个弯,他在暴风雨夜冰冷的海水中闭上了眼,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他没死成,魂儿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得到的不仅是锦衣玉食,还有嘘寒问暖的人。

起初的时候他心中有些惶恐,渐渐的就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到了最后,他又开始痛恨这一切。

璟哥儿,璟哥儿,璟哥儿……他多么希望有一日能从她口中听到另外三个字——越东海。他带着这一份愿望离开,希望等到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能带着她离开谢家,住进只有他们两个的庭院,亲口对她说出一切。

可是她终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离开的第二年冬天,她就死于一场突发的伤寒。

消息是谢家的二夫人告诉他的。

并且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真是可笑,所有人都把他当傻子。如果她真的是因病而去的话,怎么可能什么话都没有留给他。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留。她说了,让他替她好好照看谢家。

这也是她们告诉他的。比什么都不说更可笑。那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了解她,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愿望。

可即便明知道都是假的,他还是照做了,并非全部,只是一部分,对她名下的几个孩子照拂一二。

后来的时间变得极其漫长,度日如年。他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她走后第五个年头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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