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雄关(六)
“站住,站住,绕过去,从侧面绕过去,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日你娘!”纷乱的质问声,在幽州黑豹营的军阵中响起,其中还夹杂许多惨叫声和怒骂声。
都是长时间在一起厮混的老熟人儿,黑豹营的将士不忍心向溃退下来的白马营袍泽下狠手。而已经被乡勇杀落了胆儿的幽州白马营溃兵却不管不顾,在黑豹营的军阵中狼奔豸突!
“杀,给我杀,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黑豹营指挥使康延陵急得两眼冒火,果断下达了格杀令。追过来的乡勇士气旺盛,并且是一路下坡。而自己这边,却要仰面对敌。在人数也丝毫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倘若再被溃兵冲乱阵形,后果将不堪设想。
“站住,站住,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站住,回去,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黑豹营中的都头、十将们带头响应,一边将军令大声重复,一边朝着身前的溃兵挥刀乱砍。
血光迅速在军阵中溅起,没头苍蝇般的溃兵先是整体一滞,随即,也怒吼着举起了各自手中的钢刀。
拦路者死!
这个时候,哪怕是天王老子,也阻挡不了他们逃命的脚步。什么军法、秩序,尊卑,全都统统抛在了一边,理智,也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要看到有人挡在前面,就扑将上去,以命换命,管他官大官小,姓甚名谁!
他们从高处狂奔而来,兼具速度和地利优势。他们又丝毫不念往日的袍泽之情,下手狠辣果决。几乎在转眼之间,就将挡在逃命道路上的幽州黑豹营给砍翻了五六十个。
黑豹营的将士,被溃兵压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面临散架的边缘。指挥使康延陵见状,怒不可遏。扯开嗓子大骂了几声,亲自带领一个都的弟兄冲上去封堵缺口。
他的武艺经过名师指点,作战经验也极为丰富。发起狠来杀人,寻常士卒还真不是对手,三两下,就将溃兵从中央切成了两段。
“绕路,否则,死!”挥刀将一名逃命的兵卒砍翻在地,康延陵咆哮着冲向另外一名十将。身背后,十多名家将领着百余名嫡系组成一个三角阵,白刃齐挥,将临近的溃兵像砍瓜切菜一样杀死。
正在狂奔而来的溃兵们吓得惨叫连连,不敢再直接硬闯,侧着身子开始绕路。康延陵从背后砍死逃命的十将,转头,再度堵向另外一名花白胡子的溃兵。
“饶——命!”花白胡子惨叫着躲避,跑动方向由竖转斜。慌乱中,脚下却是一滑,“噗通”栽倒,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像块石头般沿着山坡直冲而下。
“死!”康延陵一脚踩住花白胡子的胸口,手起刀落,斩下此人的脑袋。失去头颅的尸体在他脚下缩卷成一团,鲜血从脖颈处泉水般朝四周狂喷。这下,终于把周围所有溃兵都惊呆了,一个个相继踉跄着停住脚步,望着凶神恶煞般的康延陵,缓缓后退。
“绕路,否则,死!”康延陵举起滴着血的钢刀,大声重申,猩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疯狂。他准备用死者的血,唤醒溃兵的理智。从周围这十几名溃兵的表现上看,此举已经接近于成功。然而,没等他用刀尖儿给溃兵们指明正确方向,半空冲猛地传来一声呼啸,“当啷”,有杆长枪盘旋飞至,将他手中的钢刀砸得不知去向。
“快逃,腿慢者杀无赦!”陶大春一马当先,冲下山坡。钢刀左劈右砍,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他身后的乡勇们自动结成楔形阵列,或者挥刀朝四下猛砍,或者弯腰捡起地面上被遗弃的长枪短矛,朝着溃兵头顶乱丢乱掷。刚刚被杀戮唤醒了几分理智的溃兵,瞬间又失去了思考能力,惨叫一声,撒腿继续夺路逃命。转眼间,又将黑豹营刚刚稳住的军阵,冲了个分崩离析!
“我跟你拼了!”眼看着自己的全部努力再度功亏一篑,康延陵急火攻心,弯腰捡起一把不知道是谁丢掉的钢刀,直扑陶大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在他眼里,身高接近九尺的陶大春,就是“贼王”。只要阵斩了此人,“贼军”的攻势必然土崩瓦解。
“保护康将军!”百余名嫡系亲信别无选择,嚎叫着紧紧跟上。“轰!”血光飞溅,白雾升腾,沿着山坡下冲的乡勇与迎头拼命的幽州兵卒,毫无花巧地撞了个正着。刹那间,幽州兵组成的拦路三角阵四分五裂,二十多具尸体倒飞出去,贴着雪地滑出老远,将沿途的积雪,染得猩红一片。
陶大春挥刀剁翻一名幽州兵卒,紧跟着又用脚踢翻了另外一个。第三名幽州兵卒冲来,刀刃直奔他的大腿根儿。陶大春猛地拧了下身体,避开了刀锋。随即反手横扫,扫掉对手半颗头颅。
第四名幽州兵被临近的尸体喷了满脸血,惨叫着逃开。露出一身泛着寒光的柳叶甲。这是个当官的,陶大春心中狂喜,挥刀直奔柳叶甲外露出来的脑袋。柳叶甲的主人正是康延陵,发现来者不善,立即挥刀格挡,“当啷!”二人的刀刃在半空中相撞,溅起数串暗红色的火星。
“来得好!”陶大春大声咆哮,抢步,举刀,力劈华山。康延陵毫不犹豫地举刀相迎,又是“当啷”一声巨响,两把钢刀在半空中相撞。火星再度四下迸射,落在人脸上钻心地疼。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康延陵的亲兵大叫着上前拼命,却被乡勇们挡住,靠近不得。陶大春和康延陵两个,面对面举刀互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