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父子齐齐往时嘉那儿望了过来, 舒立露出一丝微笑,“你来了?”
沈时嘉嗯了一声,朝护士走了过去:“抽我的吧。”
那个人, 怎么说都是她的妈妈,虽然没有养过她一天。
护士扫了她一眼,“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沈时嘉神色微顿,“这有很大关系吗?你们要o型血, 而我正好是o型,难道现在不是救人要紧吗?”
护士一噎,看沈时嘉的眼神都怪了几分,“好吧, 跟我来。”
纪祁知道她身子底子其实也不好,但他没法阻止她救自己的母亲,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目送她进了病房里。
舒老爷立刻上前来, 很是感激地跟纪祁说:“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 我没做什么。”他扫了舒老爷一眼, 能看出他是真心担心里面的妻子。
“你们还是学生吧?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等我爱人好了, 我一定带她好好谢谢你们。”舒老爷看他身,猜测道。
纪祁摇摇头:“不用。”
沈时嘉救她,并不是为了图他们家的感谢。
纪祁表现得太过冷淡, 舒老爷脸色有些僵, 但想到妻子还在里面, 他也没力气跟人计较了。
在靠椅上坐了下来。
舒立望着沈时嘉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纪祁走过来,无声地坐到了他旁边,“她们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舒立就算再成熟,但到底也是个孩子。
舒立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手术室里,沈时嘉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个嘴里插着氧气管,浑身被深青色的手术布覆盖,脸色苍白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针孔□□血管,她有些疼,更多的是不舒服,她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其实很怕疼的,但从小到大的处境,让她养成了不会喊疼的习惯。
透明的管子很快变成了血红色,她身体里的血液,输到了那个女人的体内。
她想,她这样也算是还了她的生育之恩了。
她不知道到底输了多少血,只知道最后她晕了过去,等醒来,身边只有一个纪祁。
他握着她的手,好像睡着了,她稍微动了动,纪祁就睁开了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时嘉摇了摇头:“有些头晕。其他倒还好。她……怎么样了?”
纪祁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腰间,“暂时脱离了危险,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只要熬过今晚,应该就不会有大事了。”
“哦,那就好。”
沈时嘉挣扎着下床,“既然她没事了,那我们回去吧。”
她知道那个女人不想见到她,她也不想留在这。
“你身体现在很虚弱,医生说你需要休息。”纪祁将她按回了床上,“睡一觉明早再走。”
他眼神既心疼又担心,他去救自己的妈妈,他没法阻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
她被护士带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o型血,如果是,他一定会替她进去。
沈时嘉看到他眼神里的担忧,没有再挣扎,慢慢躺回了病床上。
“你也上来吧。”时嘉往病床的另一侧移了一下,让纪祁躺上来。
夜已经深了,他也照顾了她一天,应该很累了,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
纪祁笑了一下,脱了外套,躺在了她身边,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声音低低的,“睡吧。”
柔和的嗓音犹如羽毛一般,打在她的耳畔,让她觉得痒痒的,转过头,看着男人的侧颜,他闭着眼睛,好像真的累着了,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就这么放大在她的眼前。
浓密的眉毛上,是他微拧的眉头……他应该很担心她吧?
但他却没有阻止,怕是知道,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她是那样的固执,那样的死心眼。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不过她该做的都已经做的,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沈时嘉在纪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闭上眼睛睡着了。
额头的温热让纪祁睁开了眼睛,他望着眼前面容略显虚弱的女孩,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半夜,他们被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吵醒,那个女人心脏差点停跳,再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沈时嘉有一瞬间的呆滞,下床、穿鞋、走出病房,期间一句话也没有。
手术室走廊,舒立父子面色焦急在那里打转,舒父说:“明明是一样的血型,怎么会产生排斥!”
沈时嘉浑身剧震,她病危竟然是因为输了她的血!
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词-----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简称ta-gvhd,是说直系亲属间输血的危险要比非直系亲属大得多!
但这种病病发率只有1,她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会……
一旦病发,死亡率高达90!
舒立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怎么会呢……就算她从小就抛弃了她,没养过她一天,沈时嘉也从来没想过要让她死啊。
那个人,那么好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死在了她手里!
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眼泪一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纪祁很快也猜到了原因,只是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她可能那时候就死在手术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