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传来的湿热让她冷静下来,灵动的眼珠转了转,清池松开无意识曲起手指,此刻她不宜暴露自己。
“你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伴随着急促呼吸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捂着她嘴的手也松了力道。
清池点了点头,算是应承,身后之人依言松开了钳制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拽住她的右手腕,她感觉到他略微一怔,以为他伤口疼痛所致,听到屋外雨声中夹杂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拍拍身后人的手臂,指了指屋中唯一能藏人的床榻后的厚实帐幔。
借着微弱的光,靳梦离看清了她指的地方,也明白她的意思,捂着肩上伤口往床榻走去,几乎是在他躲好的瞬间,屋中便陷入黑暗,一声轻响自窗棂出传来,紧接着是一道女声惊叫。
“啊……”
‘嘭’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十多个蒙面黑衣人陆续自雨中涌进,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了满脸是血披散着头发蹲在角落里,血手指着窗户尖叫的如鬼魅的女子。
如此骇人的一幕,多少还是让一群人有些胆寒,领头黑衣蒙面最先冷静下来,硬声道:“他跑不远,追!”
黑衣人散去,许嬷嬷冒雨急匆匆奔到屋中,她是被清池的惊叫声惊醒的,匆匆披了衣衫便往这边赶来。
“怎么了?”浑身湿透的许嬷嬷奔到屋中,见到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清池,她也被吓得不轻,一个趔踞差点栽坐到地上,还是身后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将她扶住,免了她与地面亲密接触。
清池看清来人后,声音黯哑不复平时,她哑声道:“西歌,将嬷嬷送回屋去。”
“小主子……”许嬷嬷定下心神,担忧上前。
清池摸摸自己的面颊,摇头,依旧哑声道:“嬷嬷安心,这些都是别人的血,如今他们都已离去,我洗一洗就好。”
“主子安好,我扶您回屋。”
自身后扶住许嬷嬷的黄杉女子正是这几日一直守在清池身边的西歌,她知晓自己主子的意思,强制扶着许嬷嬷走了出去。
电闪雷鸣,雨水如注,屋中寂静异常。
“阁下不请自来,现在那些人已离去,你请自便。”清池站在原地,并未有燃灯的打算,冷淡疏离的语气针对的就是已经安然坐在她床上的紫衣男子。
此人正是靳梦离无疑,看着他湿哒哒的衣袍,而他毫无自觉竟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床上,清池不悦皱眉。
忽暗忽明中,只见靳梦离勾唇道:“姑娘好人做到底,在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动弹了,借香闺一用,明日一早自当离去。”
早已领教过这人得寸进尺的本事,清池偏偏有气出不得,此时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即使瞒不住秦家弃女这个身份,至少也不能让他发现她就是得了他玲珑手链之人。
忍了忍,清池随手拿起秦暖君白日里随手放在一旁木桌上的伤药走到床榻边。
“我这里就只有这种普通的伤药,你先将就着用。”清池将药瓶递到他手中,冷然转身便要离去。
靳梦离忽然出声道:“有劳姑娘为在下燃灯,黑灯瞎火着实无法看清伤处,恐会浪费了姑娘的药。”
就着闪电的亮光,清池走到灯盏处将油灯燃起,又将门窗关紧,这才回身看已将她的床榻沾湿半边的靳梦离,疏淡的眉又是一蹙,走到角落的箩筐中,拿出一个灰色包袱,那是青影那日与她一起来时带来的,里面有他的换洗衣物。
靳梦离略比青影消瘦,但却高出半个头左右,清池筛选了片刻,便拿了件她认为长度相对合适的墨色单衣递给他,见他犹豫不接,清池一阵白眼,没好气道:“有得穿就不错,还有心思挑三拣四。”
“那倒不是,只是在下意外,姑娘闺中竟会有男子的衣衫。”明知是失礼的话,他还是毫不犹豫说了出来,眸光紧锁着她,一副不得答案不肯罢休的架势。
清池不愿与他纠缠,随意说道:“这似乎和阁下没多大关系,庄子上也有男丁下人。”
“哦?一般普通人竟也能穿这种衣料,想来秦府必是对下人宽厚。”他刨根问底,揪着不放。
清池一噎,索性不答,随手将手中的单衣扔到床上,直接粗鲁动手将他的腰带解开,将他的衣襟一拉,露出他肩上的伤,她不温柔的动作让目光紧盯着她看的靳梦离皱眉轻哼,终于回神。
“嘶,姑娘如今可是大家闺秀,怎地这般……这般不懂温柔。”他虽皱眉痛呼,却是嘴角含笑,主动将湿衣褪下。
“既然知晓这座庄子名属何人,也该知道我这个大家闺秀可是深山中来的,不过短短数日而已,大家闺秀该有的温婉贤淑一样也没有。”清池面无表情,声音无起伏,手上动作不停,就着他的里衣将他肩上的伤口擦干净。
这一次明显放轻了力道,轻轻替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想了想,又转身走到角落翻出方才见到的一件崭新的纯白里衣,拿起剪刀剪成布条给他包扎用。
上药、包扎,一系列动作虽然不熟练,却难不倒清池,处理妥当之后,她到一旁的木盆中净手,回头望去见坐在木床上衣袍半褪却一动不动只盯着她看的靳梦离。
她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无盐女也能让你这般着迷?”
靳梦离笑道:“美丑出自心中,一副皮囊而已,世间不乏蛇蝎美人,平凡普通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慈悲之心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