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张残不知该以如何的面目去面对着这些人,只能轻声说道:“其实诸位只要说句软话,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不是吗?留着有用之身,岂不更比愤而死去有意义?”
然后,张残又问了眼前那人:“对吧?”
那人微微一笑,重复了第三次:“殿下,他会帮我们报仇的。”
旁边两道审视的目光看着张残,那两个万利商会的好手朝着张残上下逡巡,目光尤为不善。万利商会和天鹰会的人本就不和,彼此之间想来仇怨不浅。自己这么个“周家少爷”却如此说话,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深吸了一口气,张残低声道:“汉子,一路走好。”
说完之后,刺进了他的心窝,那热血,满满地烫伤了张残冰冷的手。
第三个人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殿下,他会为我们报仇的。”
张残这次没再提醒他们,因为人在抱着希望的憧憬而死,想来总比绝望而亡要好受那么一点点。或许来说,可能他们已经得知拓跋俊然遇难的消息,不过他们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见到张残又是一阵沉默,旁边过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伙计:“周公子,要不我帮您吧?”
如果是之前的话,张残见到有人来帮助自己的难处,肯定会心生感激。但是就是这么奇怪,当张残变成“周休”的时候,张残却学会了怀疑与思考。
比如说现在,张残自己这个少爷当的,根本没有任何人瞧得起,地位甚至等同于一个打杂的下人。所以,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帮助自己,绝对不是真正的好心,只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所图。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半点武者的气息。
当然,这个是有前提的。如果他是如耶律楚材、阴阳仙师等等那几个超绝的高手的话,自然能够骗过张残的眼力。不过,估计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确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这么讨好张残,他是想跟着张残混?还是不可能。因为跟着张残,其实没有任何前途。
现在,只有一个最为可能的可能,那就是眼前之人所处的处境,比之张残更为不如。
好家伙!比之“周休”这个野种的处境还要不如?那他能不被待见到什么程度!
而且,这人其实并非真的是贼眉鼠眼,相反相貌还算平和。不过他刻意这么卑躬屈膝,一脸低下且谄媚的讨好表情,自然是自己把自己的高度都拉低,所以张残看在眼里,才会觉得他贼眉鼠眼。
他的衣着普普通通,是最为廉价的布料。再看他脸上尴尬的强笑,双手不自觉地紧搓,张残知道他整个人现在很僵硬很紧张。
他干裂有如树皮的指节,张残又知道,这人必然是只能做些粗重活儿的底层下人。
张残这一路来,已经见了不少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纵然不是高高在上,绝对不是眼前这人如此般的讨好神色。
那么,是他犯了很大的过错,危在旦夕,需要哪怕像是张残这样的人去庇护?
且不说就算这样,张残能不能护得住他。
只说万利商会中,又有几个善男信女?万利商会能够成为大同府里最为顶尖的江湖势力,肯定有一套陟罚臧否的森严制度。试想一个最为普通的下人,若有重大的过错,要么被杀,要么被放逐,不可能会给这样的人“将功赎罪”的机会。
那么,他就不是万利商会的人。
假如他不是,以他的身份,凭什么能够来到这间密牢之中?
张残内力大增,各种感知远胜之前,所以,即使近在咫尺,也嗅不到这人身上有饭菜的味道,那么他就不是送饭的小厮。
既然周长鹤要张残来解决天鹰会的人,那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医治的好心,所以他也绝不可能是什么郎中。
那么,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外人,能够出现在关押天鹰会的地方,只有最后的一种可能——这人和天鹰会有着很深的渊源。
天鹰会的仇人?
一个普通人敢视一个庞大势力为仇人,脸上绝不会是这么一副德行。就算这样一个普通人没有多么的英雄,仅仅有这个胆气,他就会站的笔挺俊秀。
绝不可能是仇人。
那他本来就是天鹰会的人?
如果是的话,他怎么能够脱离铁链的枷锁?
答案呼之欲出——天鹰会的叛徒。
而且,还是近期叛变的。
因为作为一个卧底潜入天鹰会做内应的话,那这个卧底,肯定得有过人的机智和过人的沉着。除非决策者是傻子,否则谁会找这么一个贪生怕死、胆小怕事的人,肩负如此的重任?
以他表现出来的神色,无非就是被威逼或者被利诱而叛变的。
那么,一切就都吻合了!因为自古以来,一个叛徒,无论走到哪里,从来都是被人排挤和瞧不起的。
所以,他急需找到一个依靠。
所以,他愿意帮助张残去杀死他曾经的主子或者伙子,也更是为了表示他的忠心。
以上的这些推测,根本就是在张残眨眼之间完成的。
眨眼之间,张残推开他伸过来一半的手,并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抽了回来,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些都是了不起的英雄,怎能让他们死在你这种叛徒的手里?”
那人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残:“周,周公子!是您让小的给您做内应的啊!”
额,推测还不算彻底!张残暗想。
就算张残这个“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