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莹莹说得真对,他实在是一个太过清高的人。人可以追求理想,可以把自己钟爱的事业看得至高无上,但,不应该因此就目空一切吧?即将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一个男人,原来,自己都不及一个外人了解。”黎小雪心里面这么想着,又和钟友诚认真地说,“我一直都尊重你的想法,更为你能够拥有这样的豪情感到高兴,但,现在,已经不只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再考虑什么问题,也就要多出一个层面来。为了我们的孩子,钟友诚,你也不可以稍微做一些让步吗?”
“孩子!孩子!”钟友诚一声比一声叫得烦躁,“我早就说过,我们不合适要什么孩子的!”
“可,她现在已经存在了啊!”黎小雪真想再和钟友诚说,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自己才做出了她的让步,回到了钟友诚的身边,可,她到底没有说,她觉得,这个时候再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了。
“可它现在不过也还只是一块儿没个人形的肉而已!”钟友诚也只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钟友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黎小雪失望地喊着,梦里的小女孩就浮现在眼前,“你知道她在我的身体里,每一时每一刻都发生着多么大的变化吗?你知道一个生命对一个生命的孕育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她有多么想来到这个世界,谱就一个生的过程和死的要义吗?”
听了黎小雪如数家珍一般的声声责问,钟友诚也只是一脸的无奈:“小雪,没有这孩子的时候,你整天提到的是你妈,有了这个孩子,你整天提到的,又是这个孩子。
“我就不说我钟友诚在你的心目中还占有着怎么样的位置,你可又想过你自己呢?
“你顾及了这个,又顾及到那个,孩子将来会如何看,还是一个未知数,你的这一颗心,你自己再说说,你妈可曾懂得?
“她除了千方百计地,想着你能够按照她的安排和要求来生活,她什么时候又顾及到你的感受了吗?
“人就只这一辈子,这一辈子也就这屈指可数的几十年。这一辈子的几十年,小雪,你再自己来算一算,是不是,也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过去了?
“这三分之一的生命,除了和我钟友诚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可为自己真正地活过一天?
“我也不是说做人只应该考虑到自己,但,总也应该给自己一些空间吧?
“可现在呢,你还没有从你妈的影响中走出来,这又给自己制造了新的桎梏。
“很多人都说我空怀梦想,说我心比天高。我真的就不相信,一个人,特别是我们这样年纪的,就能够没有自己想往的天空。
“哪怕并没有绚丽的彩虹,只是一抹即逝的丝丝云朵,这一片天空,总也要自己真心去描画。
“而小雪,你的天空呢?你的天空,还只是一片空白吧?
“这样,当你也老去的时候,你觉得,自己真就会对这庸碌的一生,落个甘心吗?
“你不会甘心。
“你不要摇头,不要不承认。为了你可以心服口服,咱们就不说那么远,就只说现在。
“不错,你接受了高等教育,也走过令人羡慕的职场,可,你为此真心地感受到过幸福吗?说幸福,如果又显得高大空的话,就说快乐吧。快乐,真心的快乐,你可有吗?
“你其实早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无奈。你嘴里不说,只是因为你和很多给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一样,早学会了承受,默默地承受。
“你或许不相信什么命运,但,你已经完全地认可和接受了你当下里的生活。
“你的心再没有了一点儿的张扬,全在磨砺中隐忍着度日。
“小雪,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这样苦着你的生命,又是何必?”
“不,我从来没有因为生活本身,而感觉过任何的痛苦。”黎小雪坚决地否认着,又无比郑重地说,“我想着孩子,是因为爱孩子,我顾及着我妈,也是因为爱我妈。我不能要求你对我妈像我这样,但,孩子可是我们的,你总应该和我一样来爱她吧!”
“可就算我想,我现在也还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我自觉我已经把很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到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无时无刻不觉得我生命的紧张。我的生命,原本就是艺术的组成。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在画布上流淌我生命的线条!”钟友诚振振有词地说。
黎小雪似乎带出了她少有的一些讥讽的腔调:“那样的你,每一根线条,也只能如机械般的生硬!你还说想别人对你的作品顶礼膜拜,可,没有了生活的洗礼,你又拿什么来感染你的观赏者?”
“我的洗礼,早已经在我的童年,就已经完成。我急切的表达,让我握着画笔的手,经常都会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我需要的是轻装上阵,是全情地投入。我以为有你达理起我的生活,我就可以了,但,我们现在却又有了一个孩子,我……,我真不知道,我又要分出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黎小雪伤心地问:“生命里不就已经有着这样的部分?难道,爱也被你看成是一种负担?”
钟友诚坚决地说:“至少在我还在爬坡的时候,我不好承担。”
“好!”黎小雪似乎把伤心撂到了一边,向着钟友诚,仰起了下巴,“以为有包袱了,是吗?你既然这么觉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没有任何的包袱。”
满嘴梦想与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