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就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对谁,也都不能够太好了,——哪怕是对自己心爱的人。”钟友诚心里面说着,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全进了肚,筷子倒还没有动一下。或者是饿大了劲儿的缘故,之前的饥肠辘辘的感觉,在这个时候的钟友诚,一点儿也都没有了。
“早知道,”他摸了摸肚子,和自己笑着说,“还要什么菜?顶天,三五块钱的酒,就足够自己喝的了。”
这样地算计了之后,他更觉得便宜了这家小吃,嘴里面“哼”了一声:“又叫他们挣了这些黑心的钱!”
可,菜已经要了,又不能不吃。他的记忆里,他从来还没有浪费过任何吃的。
“对!一口也不能给他们剩下!”他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大口大口地,就吃了起来。
可,吃了不到一半,他就觉得,已经吃到了脖子。
他的胃,他先时没有觉得,可能,已经给气饱。只一杯酒,几口菜,也就顶住了。
看着给自己的筷子搅得乱糟糟了的两盘菜,他猛然又想到了黎小雪还没有吃东西。
他还是惦记着黎小雪,为自己刚刚的狼吞虎咽,为着自己独食了这样的一餐,情不自禁,心里面就生出了一些的酸楚。
这样的酸楚,让他的脸痛苦得变了形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潮湿了起来,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平生里头一回这样地恨自己,恨自己还是对黎小雪一如既往地好,恨自己对黎小雪的心难变。
“小雪,你可知道我的心因为你受了多少的煎熬?小雪,我把自己的爱都给了你,你为什么又是这样地对我?你真的就不明白我的这一颗心吗?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你时时刻刻都攥在我的手心里。你太善良,把人人都想得那么好,就不知道,你在好些人,特别,好些男人的眼睛里是一块儿怎么样的肥肉。他们要么就戴着面具,要么,就是十足的双面人。他们一面是人,一面是鬼,一面好比正人君子,一面对你垂涎三尺……”他默默地说着,到底,掉下了泪来。
泪水异常地沉重,顷刻,就流过他瘦削的脸庞,滑到了他的嘴里。
他感觉到嘴里涩涩的味道,才知道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赶忙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心口又好像给什么锐器狠狠地捅了一下,泪腺失控,眼泪喷涌而出。
他不愿叫人看见他的哭泣,——尽管,跟前也并没有人,——他趴在了餐桌上,身体里强烈的一股气流于是给他压抑着,一下下,使他的身体不住地震颤,摇得餐桌都嘎吱嘎吱地响。
这样,直有三五分钟的工夫,他才觉得好了些,也就坐直了身子,把脸上的泪水彻底地擦拭干净,清清嗓子,又叫了一声:“服务员!”
服务员没长骨头一样,到了跟前,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还要点儿什么?”
钟友诚指了指剩下的菜:“打包。”
……
黎小雪一直就觉得剧组里的人都用着异样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尴尴尬尬,偌大的一间摄影棚里,几乎,都找不着自己合适站着的地方。
林导更好像一直都和她绷着脸,再怎么正常的一句话,和她说了,都会让她觉得是在有意地找着她的什么茬儿。
“黎小雪,黎小雪,别胡乱想了。谁还真正地在意你什么呢?”她暗暗地冲自己这么说着,只想完全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可,她的周围都好像长满了眼睛一样,一只只眼睛,又好像喷得出火,炙烤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她觉得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住地抖着。她很想从这里逃离,起码找一个地方,好好地,让自己再呼吸一些清新的空气。但,她又知道,她做不起逃兵。她越是逃,越是不容易再?立身于此地。
好在林导并没有安排她太多的戏分,——林导应该没有想到她今天还会现身在这里。
就在她又配着一场戏的时候,说完了寥寥无几的台词,却又听见一阵吵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声音几乎和昨天的相仿。吵嚷的声音里,明显有钟友诚的。
只是,钟友诚的声音更凶了许多:“让我进去!我找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叫黎小雪!你们赶紧让她给我出来,不然,我先砸了你们的狗屁剧组,再告你们到法庭!”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恨自己竟然没了脑袋,就没有想到,她这样又跑到这里来,钟友诚会不会再来闹。
“我要领我的女人离开这里!我要领我的女人离开这里……”钟友诚又重复地嚷着这样的话,让她听了,倒是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怒不可遏。
她不能再让钟友诚冲进来,不能再让钟友诚故伎重演。
她顾不得太多,往外就跑。
“停!停停!黎小雪,你干什么?”林导叫了一声。
已经跑出了十几米的她,听见林导的叫声,猛地收住了脚,再要听钟友诚的动静,钟友诚的声音却诡异地消失了。
剧组里其他人的目光,又把她当成了焦点,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黎小雪,又出什么事儿了?”林导又纳闷地问了一声,从藤椅里站起了身。
黎小雪知道自己产生了幻听,对林导的问,却又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怎么了?”林导还问着,已经走到了黎小雪的跟前。
“没,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