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黎母,到底没有逃过这一劫,永远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也没能再看上黎小雪一眼。
黎小雪感觉着天都塌了。一切事宜交给了礼仪公司之后,几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中,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
淘淘又一次失去了主人,成了黎小雪在这个家里唯一的陪伴。
唐艾佳闻讯也赶了回来,跟着曹莹莹,借口着帮黎小雪整理一下黎母的遗物,想来陪黎小雪一会儿,全给黎小雪拒绝了。
黎小雪尽可能地把这个家保持着原貌。只要家里依旧,她就会觉得黎母在什么时候,又可以打开房门,一脸慈祥地走进来。
她真的有好几回,听到门锁响了一下。她听了门锁的声音,就会迅速地向着房门匆匆地走去。
淘淘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给她神经质的举止吓上一跳。
——淘淘不会有这样的判断上的错误。
淘淘更比黎小雪知道,这个家里的它的主人的气味儿,它再也闻不见了。
黎小雪一回回地失望地回来,一回回地,还会莫名地冲向房门。
她怎么也不相信黎母已经离开了她,尽管,医院里的那一声噩耗已然让她嚎啕中接受过这样的现实。
这样的现实,来得太突然,也太快。
阴阳两界,原来也只一线之间。
而就是这间隔的一线,铸成的两界的距离,又是何等地遥远。
“妈,难道是小雪惹得您生气,您才不愿意回来吗?妈,您真的就这样撇下小雪,再不管小雪了吗?妈,您可知道小雪有多么想您,多么希望您还在小雪的耳边不停地唠叨吗?妈,您听得见小雪的声音,就回答小雪一声,好吗?”她常常都会这样魔魔怔怔地问着,却没有一回得来黎母的回应。
……
对黎母的过世,韩海涛的难过,似乎也并不比黎小雪的要少。
韩海涛也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不时地,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抽两下。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几句牢骚,竟然也会夺走一个母亲的性命。
而想不到的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就好像很多一心希望的又没有最终实现一样,没有一点儿的理由,没有任何的商量。
这无疑是他犯下的一个过错,一个容不得他再更改的过错。
这样的过错,让他的心生出了一个节,就好像他和曹莹莹说的那样,他会为此而负罪。
而这样的负罪,他又无力可以救赎,他无论怎么,也不可能得来任何的宽恕。
他最想给予幸福的女人,他真正给予的,却只有痛苦。切身的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对黎小雪的伤害,可以说,是任何人都不及的。可以的话,他愿意用尽自己的一切,来赎犯在黎小雪身上的罪,可他真的又觉得,他哪怕倾其所有,也不能弥补黎小雪于万一。
他欠黎小雪的,是他怎么也偿还不起的。
而他无力偿还,就可以毫不作为了吗?
毫不作为的话,他只能觉得自己的负罪越来越重。
他真想把事情的真相全盘地告诉给黎小雪。他不把这样的真相说出,他的心始终也都不会安稳。他不怕黎小雪恨他,也好像曹莹莹说的,他只不想黎小雪因为这样的恨,而痛苦了自己。
韩母也不记得敲了多少回韩海涛的房门,别的不求,只望韩海涛能吃上几口的饭。
“我不饿!”韩海涛给韩母的回应,就只有这三个字。
“这孩子,一定要作死一个,才算罢了。”韩母痛心地,和韩父说。
韩父依然是一脸的不耐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韩母更火了起来,扒拉着韩父的胳膊,说:“今日怎么着?当初又怎么样?海涛可是姓着你们老韩家的姓。这么些年来,你倒甩手掌柜一样,又管了海涛什么?我可是一心一意地,只为海涛的将来着想,永远地,就只落了你们一声声的不是。你们亏不亏得慌?”
“海涛的事儿,你还能少管一些的话,可能,早也就好了!”韩父说着,到底挣开了韩母的手,回了自己的屋。
韩母又瞪着眼睛,鼓了一会儿的气,心里面说着不信自己管不了自己儿子的话,再反身回到韩海涛的房门旁,抬手就要敲门,却听韩海涛正小声地打着电话,不由得,就把耳朵贴了上去。
韩海涛的声音低到韩母只隐隐约约地听得到“曹莹莹”三个字。
“曹莹莹?”韩母皱紧了眉头,“难道,海涛真的和这个曹莹莹……”
韩海涛打电话给曹莹莹,说的当然是和黎小雪有关的事情。
“曹莹莹,我翻来覆去地想了,我,我真的想找小雪谈一谈。”韩海涛痛苦地说。
“这个时候,你又想和小雪谈什么呢?”曹莹莹不高兴地问。
“我的心一直就,就不好受。我,我不能再隐瞒小雪。我不把事情的真相和小雪她说出来,我这心,真的是受不了了。”
“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难道都当了耳旁风了吗?”
“没有,没有!可我……”
“可你就是受不了了!韩海涛,我告诉你说,小雪这两天情绪都非常地低落,我和佳佳都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更伤了她的心,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好吗?”
“曹莹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更是后悔,我干什么要和伯母说那些。我只想小雪好,只想。可我,我怎么就,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