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皇后大怒,“你也知道要顾及朝臣颜面,那你有没有想过,娶了这样的女子,你自己的颜面呢?你会被大家指责好色昏聩,你又置你父皇和母后的颜面于何地?”
萧衍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本想着不过一个侧妃之位,打个马虎眼就能混过去,谁料潘皇后如此排斥,他有些暗自懊恼,早知道就好好谋划谋划,也好过这样贸然提起,若是潘皇后坚持不同意,就连个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他陪笑道:“母后您看,晚衣妹妹还在这儿呢,妹妹是没出嫁的姑娘,倒叫妹妹看笑话了。要不儿臣晚些时候再来听您训诫。”
潘皇后看了看满面通红的萧晚衣,压下怒气,“那你先退下,此事容后再议,本宫还有事情跟你妹妹说。”
萧晚衣压抑住心中的震惊,一个念头忍不住从心里滋长出来,她头脑一片混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却坚定道:“皇后娘娘,按说太子哥哥的事儿,晚衣不应置喙。但太子哥哥说的这位灵幽姑娘,我也是见过的。那日在御史府的诗会上第一次见到灵幽姑娘,就觉得她秀雅脱俗,与众不同。后来才知道她不但被御史府的老夫人收为义女,还被一得道高人相中,收为关门弟子。”
潘皇后笃信道教,听闻灵幽是得道高人的弟子,起了好奇之心,诧异问道:“究竟是哪位高人竟然收一仆役的女儿为徒?”
萧晚衣笑得恬静,“这位高人便是玉阳真人,她一向归隐山林,很少踏足红尘俗世。听闻玉阳真人说灵幽姑娘与道法有缘,已开了天眼。晚衣觉得能被真人收为弟子,灵幽姑娘必有过人之处。这天眼也不是人人都能开的,需是有慧根的人,或者本身就不同于凡夫俗子的人。我听说天界仙人每千年需到尘世渡劫,在人世间受苦,入最低等的贱籍。也许只有玉阳真人那样的得道高人方能识别出来吧。”
萧晚衣娓娓道来,让潘皇后听得入了神,她本痴迷于道教,平日炼丹修行,以居士自居,听闻灵幽被真人赏识,萧晚衣句里句外的意思又透出灵幽身份的不同凡响,潘皇后也动摇起来。
萧衍没想到萧晚衣会替赵大玲说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想到之前传言,淑宁郡主非顾绍恒不嫁,便明白了萧晚衣的小心思,索性不再说话,由着萧晚衣冲锋陷阵。
萧晚衣见潘皇后神色有所松动,便接着劝道:“俗世中的身份并不那么重要,若是嫌灵幽姑娘身份低,随便给她死去的父亲一个挂名的头衔便是了,再者侧妃随入皇家族谱,百年后却不配享皇室供祭,对出身要求也就没那么严苛了。”
萧衍忙趁热打铁,“晚衣妹妹说得极是,灵幽姑娘既是真人的弟子,必得真人真传,若能在府中帮衬着儿臣,便是儿臣的福气。再者,儿臣身边也缺一个知冷着热的人。”
潘皇后沉吟片刻,单说柳御史的义妹,这身份不高贵,但是这女子还是玉阳真人的俗家弟子,说不定还真能对萧衍将来的大业有所助力。潘皇后刚要点头应允,就听见大殿门口响起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冷然道:“无量天尊,贫道刚收个弟子,没想到就被人惦记上了!”
众人向门口看去,一道消瘦笔直的身影,自空开的大殿门口走了进来。待那人走近,几个人才发现来者是一名五十多岁的道姑,身穿灰色清道袍,面貌冷素,神色淡漠。潘皇后刚要呵斥何人如何大胆,竟然不等传报便闯了进来,可看清那道姑的面貌后,惊得站起身来,失声道:“皇姑姑?”
玉阳真人淡笑一声,“二十年多了,难为你还能认出贫道。贫道也没想到会再次踏入这皇宫。只是贫道不来,这好不容易收到的弟子就要被你的好儿子抢走做侧妃了。”
潘皇后猛然想起来,当初大长公主假死避世,遁入道教一门,先帝正是赐其道号为冲虚元师玉阳教主。后来被世人称为玉阳真人。二十多年过去了,潘皇后已经淡忘了当年的事儿,此刻神色尴尬道:“原来这灵幽姑娘是您的弟子。是本宫一时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当年先帝亲封您为玉阳教主,怪道刚才本宫听两个孩子提及玉阳真人,还觉得耳熟。”
玉阳真人微微一哂,“当年你还是太子府里一个侍妾,宫中的事情又能知道多少?”
潘皇后勃然而怒,自她荣登后位,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圣上未登基时,她不过是个侍妾,连侧妃都算不上。但是潘皇后碍于玉阳真人大长公主的身份,再气恼也不敢发作,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萧衍和萧晚衣没有见过玉阳真人,此刻也明白过来她的真实身份,双双跪地行礼道:“见过皇姑奶。”
玉阳真人一甩手里的拂尘,“贫道已入道门,你们不必再行此大礼。”待二人起身后,真人转向萧衍道:“当日贫道离开皇宫之时,你尚在襁褓之中,如今也长这么大了。只是你要求娶的灵幽是贫道的弟子,贫道不能答应她入太子府做你的侧妃。”
萧衍神色一变,勉强道:“愿听皇姑奶教诲。”
玉阳真人淡淡道:“这其一,灵幽虽是俗家弟子,但还要跟随贫道修行道法,若她能够参悟道义,便正式入教,自是不能嫁人的。其二,即便她于道法上无所成,从名义上也是贫道的弟子,贫道既是你父皇的姑母,你的皇姑奶,那贫道的弟子,你好歹也要尊称一声姑姑,你若娶她进门,岂不是乱了辈分?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恐怕是要戳断你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