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坤在听到迟早的话的一瞬间眼神变得十分的不可置信,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大概会把自己提起来扔湖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
这是迟早少有的几次不退缩。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前几天在孙泽坤面前说的那番话比起剖析,更像是在自虐的逃避,他看着孙泽坤说道:“我受过什么伤,我有多难过,我有什么委屈,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只要你还想知道,我全都告诉你。”
最初他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说,是因为不敢,后来是害怕别人不愿意听,折损了他那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形象,说来说去还是怕人不再爱他,藏来藏去那些经年累月的委屈就成了溃脓烂疮,谁碰都嫌疼,贸然展示给人看也不雅观,只能自己忍疼吞泪的清理干净。
他藏来藏去都成了习惯,好不容易说出来一次都是为了再捅自己一刀。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次冲动,想要把事情全都告诉别人的打算。
那些东西已经伤害过他一次,凭什么还要让它们阻挡自己第二次。
他说着说着又十分没出息的觉得自己眼眶要红了:“孙泽坤你要知道吗?”
但似乎从他发火的那天起,上天就注定不会让他好好哭一场了,因为孙泽坤流泪了,尽管只是滚下来了几颗,但那也是泪水。
孙泽坤人长得好看,有情人破冰重逢流下泪水听上去也颇具美感,只是这两样一组合在一起就辣眼睛了,他像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德牧,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却骤然呜咽了起来。迟早这时突然才有了点‘孙泽坤比我小’的真实感,开始结结巴巴哄起了孙泽坤。
“你,不是,孙泽坤你别哭啊......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哭什么啊。”
他伸手想碰碰孙泽坤,手在身侧没抬起来几根手机就又缩了回去,只能跟一根棍子似的杵在那儿干巴巴的安慰几句,他还得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生怕从什么地方杀出来个人撞见这惨烈的现场,倒不是他怕丢人,只是孙泽坤平常的形象如果非要哭那大概也是坐在篮球场旁边的板凳上流下不甘的泪水,哪里像现在,像个哭包。
迟早有点哭笑不得,只觉得重逢后该属于自己的那点愁绪都被孙泽坤一个人发泄完了。
他看见孙泽坤凶狠的擦掉自己不多的眼泪的那只手,和另一只握着的手,想起了刚刚孙泽坤想拉他又不敢拉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想:“算啦,谁让我比他大呢?”
他拉过孙泽坤那只握成拳的手,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掰开,然后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救护车上的十指相扣,让自己的手指也从他的指缝里钻了进去,紧紧的握住,轻声说道:“哭什么啊你。”
孙泽坤凶猛的搓干那点耻辱的眼泪后,眼神就黏在迟早身上没撕下来过,闷声道:“我怕你又走了,你这次一走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迟早一时语塞。那个害羞又寡言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眼睛还红着的男人的形象诡异的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在秋风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棠梨花开的季节。
“你当时......很害怕吗?”问出来后他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孙泽坤像是也没想到迟早会突然问这个,这么多年来他大概也没想过怎么描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因此‘嗯’了一声后才开始沉默,最后在看着迟早与自己十指相握的手时,才慢慢说完,“我到处找你,但是找不到你了。”
迟早心里又是一酸,孙泽坤小时候那严谨寡言的样子比现在招人疼很多,也不是很高,光是想想就知道当时那个小矮子找人是个多么心酸的场景,他开口道:“不是我自己要走的。”
孙泽坤一愣,猛然看着他,半天后露出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他紧紧回握住迟早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前不久才刚下过雨,初秋的风一吹,有一点从皮肤慢慢渗透进骨子里的冷意,一件薄薄的衣服挡不住,只有两人紧握住的手互相输送着暖意。孙泽坤似乎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点魔幻,他前两天才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现在似乎就和好了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有些怔忪,像是梦游一样的问:“我们两这是......算和好了吗?”
迟早翻了个白眼,觉得先前那点温馨互宠的气氛荡然无存,只想把这个一到关键时候就短路的学弟给踹出去,没好气道:“你说呢。”
他这话里同意的意思不能更明白,但孙泽坤脑子短路后再接线可能搭错了接口,他看上去有点落寞的垂下了他的眼睫,有点贪恋迟早的手给他带来的温度,又不得不自己一点点挣开,“没事......我可以慢慢来。”
迟早:“......”
智商呢?
他正准备动手把孙泽坤给揍一顿,他很久就想这么干了,以前他没这胆子,但是现在料孙泽坤也没那个胆子还手。孙泽坤突然十分紧张又像是哀求一样的说道:“但是能请你等等我吗......不要和那个唱戏的一起......”他抽了口气,“他不会找你那么久.......他没有我好。”
迟早一瞬间哭笑不得,觉得孙泽坤这样和一只做错了事的德牧颇有几分相似,平常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真撒起娇来也是可怜兮兮的到处招人疼的......小公主?
迟早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想到:“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