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接了上一个城主的任务,下一次就挥刀屠城的蛮骨对潜意识里还有模糊记忆的蛇骨提出来的‘崭新’词汇嘲讽不已。
七个人是七把刀,谁也不比谁更值得另一个人信任,交托的永远只有半边后背。
刚开始蛮骨对蛇骨的失忆持了莫大的怀疑态度,直到那家伙秉承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替他——原主人的替代品腹背受击之时,他才付出了同等的信任。
不过嘛,啧啧,那小子要是敢想起什么不该想起来的东西的话,果然还是一刀砍掉好了。
蛮骨掂了掂手中的新刀,比这一年以来用的所有替代品都更为和手,那个现在躺在他背上熟睡的女人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这把刀的铸材。
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斜在腰间的大刀。
‘反正…是我的’
‘不管是刀…还是人’
蛇骨确实不在人见城,他被‘仁慈’的人见城城主转给了自己的丈人,并希望他可以宽大处理这名叛徒。
铃姬的父亲一边感叹自己的女人所托之人甚善,一边不免担心他过于善良而被欺蒙——只能说奈落扮演病痨鬼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蛮骨带着铃姬潜入大名府的时候,恰是半夜。
唯有一间屋子灯火颤颤。
从前铃姬目不能视,虽然对自己从小的地方再熟悉不过,但一时用从前并不熟悉的感官来判别这对称式建筑时,仍不免出现了障碍。
蛮骨试着靠近了些,纸窗上投射出一个半模糊的女人轮廓。
她手持一方正轮廓的物什,偶尔又低低啜泣数声。
“是…母亲。”
本安分待在他背上的铃姬兀地出声,勾连出心底似弱而强的绵延情感。
“你想进去看看吗?”
两人交谈的声音甚是小心注意,就连在抽出新绿的脆枝上酣眠的鸟类也未被惊扰。
屋内的女人却身形剧烈一晃。
“唰”的门被人拉开,眉目相似至极两人面面相觑。
“铃……”
“母亲。”
着大红色披袄的女人哽咽不语,却警惕地先是向四周张望之后,才把自己的女儿接进屋内。
烛光一簇,在推拉门带起的风里左右晃动转而熄灭。
今夜无月,漫天厚黑。
成年的女人隔着小桌,紧紧地握住自己女儿的双手。
却不敢点燃烛火。
这位城主夫人确实是从海对面国家漂流而来的,却不是上天赐给这方大名的礼物。
她本与已婚的夫婿共同出海,谁聊人不测天意,出海时的风平浪静不过只天就变做狂风骤雨,孤舟如片叶于海中飘零数日,终究碎成零散的木板。
她幼时与从这个国度来的异乡人相识,那人也当做幸事一般交了她只言片语。
悠悠然从梦中转醒的时刻,她的身份已经成了这位大名的未婚妻。
她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哪怕这位大名已经两鬓霜斑,也非她心中所爱。
她终究是为这个陌生的男人在这陌生的国度诞下了一女。
丈夫赐她源为姓铃为名,她却从小教习她自己故土的习俗,她教她傲骨,却又教她温婉,教她容忍,却又教她鸳鸯一双。
她疼极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想教她活的自由,却又怕她活的困苦。
好在铃姬的壳子里是一个早有神智的灵魂,不然早早被弄得晕头转向。
黑暗之中,双手交握的温度最是暖人。
铃姬的耳边传来女人的啜泣,她把女人的额靠在她同样单薄的肩上。
在她的耳边重复柔声呢喃:“我回来了,母亲。”
说实在的,这个女人对于‘花宫铃’来说也是一个小女孩。
她被现任丈夫圈在尺寸之地,心却因为曾经的见识而阔远。
她很快地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一个叙旧的时刻,强忍住心中的悲戚,她问道:“铃,你是怎么回来的,谁带你回来的?”
深宅大院,不惊动一人就带着自己女儿回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黑暗中,她感受到自己女儿发烫的脸颊,注意到她异色的瞳孔。
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她的孩子。
她又差点失控。
“他…是我…心悦之人。”
女人心里只隐约有点担忧,她唯一觉得能保护自己女儿的那个孩子现在正处于自己的丈夫看押中。
她相信什么拐走公主只是子虚乌有的罪名。
她与这位女儿口中的心悦之人未曾谋面,心中担忧拧成一股粗神勒在她的脖颈。
但她并不好驳了自己女儿的面子,略一思索,她道:“你带义朝一起走吧。”
此话无意却正中铃姬与蛮骨的来意。
她不知道义朝已经成了蛇骨,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心悦的人是自己丈夫的一把不安分的刀。
她不敢留女儿多时,指点了她义朝所在之地后,就主动把她推去了门外。
屋内火光又燃,女人袅娜的背影万般风情,而被一同投做黑色混入黯淡的却还有她那婆娑的泪眼,抽息的红唇。
【真是一位优秀的女性……】
【对您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优秀的后辈吗?】
【…能不提醒我我的年龄吗!!!】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蛮骨将不舍的铃姬捞进怀中,几次蹬跃就到了女人指点的地方,而铃姬显然还没来得及开口。
“!!你居然偷听!!”
蛮骨刮了刮铃姬挺巧的鼻子,“你母亲,唔,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呢,嗯?”
【嗯!个毛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