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佑柠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孤身一人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原之中,刺骨的寒风不断地钻进她轻薄的衣衫之中,冻得她手脚发麻。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干冷的北风一吹,瞬间便变得通红,逐渐失去了知觉,眼见着便要皲裂了。沐佑柠感受着手上与脸上在如刀子般狠厉的风中,发出的阵阵又痛又痒的感觉,她将手笼在嘴边,高声呼喊:“耶律拓!耶律托!娘!娘!姐姐!”……可是不论她怎样喊,都没有人回答她,耳边只有呼啸的狂风。天上又开始飘起雪来,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从灰白色的天空中缓缓落下。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洁白,干净得有些过分。望着这般静谧祥和的景象,沐佑柠突然记起了《世说新语》中那个庭前咏雪的谢道韫。当时的谢氏一门肯定也是在这般天地皓洁的大雪天,几世同堂,围炉煮茶。任凭门外漫天飞雪,深冬酷寒都与他们无关。只是,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终究只是昙花一般,瞬息将逝。更多的时候,却是人间苦难历历在数。繁华之后,便是寂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烜赫一时的谢氏如此,而荣耀百年的沐氏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那个只凭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便拥有千古盛名的女子,最后不还是落得了个自缢殉国的下场?!而就连她,当年那个燕京城中最无法无天的小郡主,如今不也是落到了如今这般凄凉的地步……沐佑柠摇摇头,将落在脸上与头上的雪花抖落,也将满心愁绪随雪花一起撇到身后,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重重地摔进齐膝深的雪中,瞬间的冰冷对她那本就冻得发木的手脚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彻底失去了知觉。沐佑柠望着自己红肿发胀的手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双手脚是要保不住了。就算是能保住,日后恐怕也是落下个一到冬天便手脚僵直的病根了。待到摔得有些麻木的四肢稍稍恢复了些知觉后,她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只是她还未站定便两眼发黑,双腿一软,踉跄几步差点又跌进雪中。望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和那飘飘洒洒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大雪,沐佑柠孤身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雪原道上,头一次觉得这雪原竟是这么大,这么空。大得让人心生迷惘,空到让人无助与悲伤。两行泪水从沐佑柠那双满溢着哀愁的眸子中缓缓流出,只是还未等泪水落到地上便被寒风冻在了她那张又红又黄的面颊上。沐佑柠用力敲敲因为跌倒与寒风的侵扰而变得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往远方走去。越下越大的雪花不断地落到一心赶路的沐佑柠头上,给她头上戴了顶厚厚的毡帽。因为用力喘息而不断呼出的哈气,被冷风吹得全都凝在了她那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她的肩头也全是洁白的雪花,远远看去,在大雪中缓缓前行的沐佑柠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雪人,亦如同长白山脚下人们口耳相传的雪女。在雪中挣扎着走了一会儿后,沐佑柠那双腿真的失去了知觉。她的头脑也被寒风吹得太阳穴涨得生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双精雕细琢的耳朵,因为在冷气中暴露得太久,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一个劲儿地嗡嗡作响。沐佑柠已经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了,可奇怪的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不住地响着,提醒她一定要将耶律拓带回来。这个声音驱使着她机械地往前走着,那坚定的神情,像是要即便到了末日也不会轻易停下脚步……“柠儿?柠儿?柠儿,你醒醒,我回来了。”耶律拓被二王子的人围困了三天三夜,今早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因为怕沐佑柠担心,处理完二王子的残部就赶紧往回赶。可谁知他回到王府才知道,沐佑柠知晓他的事后,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耶律拓见沐佑柠仍是没有反应,为她掖了掖被角,重重地叹了口气:“柠儿,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完他看了一眼殿中正为沐佑柠驱邪的巫咸,转身走出了内殿。那巫咸会意,将手中的节杖递给身边的小徒弟,也跟着耶律拓一起到了外厅。看着眉头紧锁的耶律拓,那巫咸轻轻叹了口气,向耶律拓行了个礼:“大王子,王子妃已经吃了她从北燕带来的人参养荣丸,命已经保住了,若是不受刺激的话,暂时该没什么大碍。”“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命是保住了?她不就是急火攻心吗,为什么还要吃人参养荣丸?”耶律拓一听人参养荣丸,整个人都慌了。这人参养荣丸在北燕是用来吊命的药,非病入膏肓不能使用。“怎么,王子殿下竟不知?”巫医一愣,接着解释道,“王子妃身中慢性毒药,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本来这毒药药性不强,没什么大碍,只是王子妃今日一着急,才将毒性引了出来。”“你说什么?她中了毒?”耶律拓面如死灰,跌到座上,“我竟不知,我竟不知……她该是心中有多苦,可这一切我竟然不知……”虽是震惊,可他心中已经将下毒之人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耶律拓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了拳头:太后娘娘,既然你想斗,那本王就陪你好好儿玩玩,看最后到底是谁赢!耶律拓冲巫医摆摆手,吩咐道:“辛苦你了,开完药后就下去领赏吧。”说罢便转身进了了内殿。只是他刚一踏入内殿,映入眼帘的竟是满眼的烟雾。雾气朦胧中,呼耶浑的小徒弟正在抱着蒿草为沐佑柠熏艾。那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一见是耶律拓进来了,吓得连忙手足无措地就要向他行礼。只是他怀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