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何时忘却营营(1/2)

沐修槿走出姜简的房间，帮她关上了房门。不过是与她谈了会儿天的功夫，方才还光芒万丈的夕阳此时大半个身子都已没进了山中，漫天的阳光也随着夕阳一同隐进了夜色之中，院子里已点上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沐修槿站在一地的烛火之中，任夹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将自己垂在身侧的广袖不断地吹起又拂落，清凉的晚风顺着广袖宽大的缝隙钻进她的衣衫之中，一路跌跌撞撞地将仲春的寒意带进她的衣衫之中，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不断有风钻进去的袖口，并没有去管它，而是张开了双臂给了凉风更加便利的机会。她需要清醒，需要彻底的清醒。这渗着凉意的晚风刚好可以将她因父亲的无情与利用而引起的心火迅速地冷却下来，让她冷静与理智地分析当前的形势。虽说入主中宫会对她的计划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一想到要与下令屠了自己整个族人的仇人同床共枕，乃至肌肤相亲，她便浑身难受，胃里有东西不断地翻腾，像是马上便会呕出来。更何况在她经历过的这短短十六年的生命里，除了那人之外，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嫁与他人。即便她如今与那人隔着似海深仇，一提起嫁人时，她心中想的也只是那人一个。她复又想到，自己不过才十六岁便已到了适嫁的年龄，那人比自己还要长了三岁，中原人讲究先齐家再治国，而皇族中人又是最看重开枝散叶，子孙昌盛的。他此时或许早已娶亲了吧，没准儿早就儿女成群了。想到这儿，沐修槿刚刚平复了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原来即便知晓那人对自己除了利用之外情意全无，也明明知晓自己与他隔着似海深仇，此生绝无可能相守。可一想到他与另一个女子琴瑟和鸣的场景，自己还是会难过，会不甘，会嫉妒。原来，自己从未对他死心，这态度坚定的就如同自己从未对他之外的任何人动过心一般。可是，情比金坚又能如何，她与他之间早已覆水难收……沐修槿闭上眼睛，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到了紧抿着的口中，咸涩的味道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伸出手轻轻抚去脸上的泪痕：“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背叛过我，利用过我，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比我惨痛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十二州，燕王府。烛火摇晃之中，一队黑衣人趁着夜色从巡视的守卫眼皮子地下潜进了朱门大院。屋檐间纵横跳跃的身影，只在满院烛火中留下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暗影。夜色深沉中，一个暗卫打扮的男子推开亮着橘色灯火的书房走了进去，单膝跪地向正坐在书案旁看书的人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属下参见主子。”燕王殿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连头也没有抬，只是随意地问道：“可曾寻到她的踪迹了？”那暗卫沉吟片刻，有些尴尬地回答：“回主子的话，属下无能。之前属下们按着您的吩咐，找遍了整个大漠，可是依旧一无所获。不过，属下们倒是寻到不少从那场灭族之战中逃出来的黑齿族人，所以想请示主子，该怎样处置他们？”燕王殿下扬扬英气的眉毛，放下手中的竹简：“你因该清楚的，黑齿族的存在与否与本王毫无干系。本王自始至终看中的，只有阿槿一人。既然大漠没有她的踪迹，那就去中原各国寻找吧。终于那群侥幸不死的黑齿族人，就让他们在大漠中自生自灭吧。”“是，属下明白了。”暗卫抱拳回答道，“只是，还有一事。”“何事？”暗卫悄悄观察着主子的眼色，小心翼翼道：“方才京城中来人了，说是吐蕃王子进京，宫中设宴。皇上……”暗卫顿了顿，看到自己提了皇上后，主子的脸色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便大着胆子接着说道：“皇上派了使臣，想让您一同进宫去赴宴。”“使臣？本王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使臣？”燕王殿下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灯火通明的夜色，“他人呢？”“回主子的话，那人知晓您与皇上进来关系紧张，便没有让您过去领口谕，只是委派了属下跟您说一声。如今，他人应该在客房。”燕王殿下轻笑一声：“他倒是聪明，知道亲自来本王这儿，本王可能会将怒火迁移到他身上，便拿你当了枪使。”燕王殿下正说着话，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突然划破了夜的宁静，呼啸着从燕王殿下耳边划了过去。尖厉的冷箭直直地插进屋内的屏风中，只留下箭尾的羽毛在空气中不死心地颤抖。那暗卫立刻如临大敌地一个箭步冲到燕王殿下身前，拔出腰间的佩刀，一面严阵以待，一面高喊道：“来人啊，有人意图行刺！快护驾，护驾！”暗卫话音刚落，本来寂静无人的院中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群与他同样打扮的暗卫。值班的侍卫也都荷枪实弹地冲进了院里。将院中的刺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燕王殿下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院中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慢悠悠地踱到屏风前拔出那支箭，只说了句：“留个活口。”便向着卧房走去。只是刚走出几步，当他看清了箭尾上的图案之后，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他抓着箭跑到窗口，冲正在与刺客拼杀的侍卫喊道：“行了，放他们走吧！”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过虽是不解燕王殿下用意，可他们仍是十分服从地给那群刺们一见燕王殿下肯让路，也都识趣地离开了。望着刺客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侍卫长有些不可置信地上前抱拳行了个礼，狐疑道：“王爷，刺客身份还未查清，如此放虎归山是不是……”燕王殿下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