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一收到沐俢槿入宫的消息,便赶紧将她日后要住的寝殿打扫干净了,带着一众阉人宫女提着明晃晃的宫灯早早地便等在了内宫门口 。 远远地见着抬着沐俢槿的步撵过来了,便赶紧满脸喜气地领着众人快步迎了上去:“奴才见过郡主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沐俢槿扶着绿影的手臂走下步撵,扶起苏嬷嬷:“姑姑快快请起,柠儿辈分小,可是受不起姑姑如此大礼。”又吩咐其他的宫人:“行了,你们也都起来吧。”“谢娘娘恩典。”苏嬷嬷欢喜地拉着沐俢槿的手:“姑娘可算是来了,娘娘与奴才可是都盼了一天了。本是想着侯爷下了朝以后便能将姑娘送进宫来,可是谁能想到姑娘竟与钦国夫人去了燕郊别院。拖到这时叫姑娘进宫,真是麻烦姑娘了。”“姑姑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只要是太后娘娘相见槿儿,就别说是晚上了,哪怕就是隔着千山万水,天降大雪,槿儿也要赶过来的。”“姑娘孝顺,行事稳重,小嘴儿又甜,娘娘可是最喜欢姑娘这性子的了。自从上次宴请吐蕃王子的国宴前见过姑娘以后,经常跟老奴念叨姑娘呢。说与霁月郡主相比,姑娘这恬淡的性子才更适合嫁进皇家。”沐俢槿闻言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开始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莫非,自己的猜测应验了?她动动嘴角,讪讪一笑:“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槿儿心思愚钝,不能揣测清楚十分之一二,还望姑姑明示。”苏嬷嬷掩嘴一笑:“娘娘极为喜欢姑娘,又见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便想着在宗室子弟中为姑娘寻一位良人,也好将姑娘留在卫氏,可以随时进宫陪伴左右。”听了苏嬷嬷的话后,沐俢槿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柔柔一笑:“多谢姑姑提点。槿儿年轻,一些事想得便也不甚周全,日后还要仰仗姑姑提点。”“那是自然,姑娘是娘娘母家之人,奴才自然会护姑娘周全。”“那槿儿便先在这里谢过姑姑了。”正说着话,一阵箫声突然伴着晚风自不远处的宫殿里飘了出来,那乐声虽是宛转悠扬,犹如天籁。可仔细听去却是愁肠百结,无限凄婉,只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这箫声如此熟悉,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了苏嬷嬷一眼,发现苏嬷嬷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竟因着这箫声,眉宇间绕上了几分忧愁。她皱皱眉,偌大的寒阙天之中,能让苏嬷嬷如此动容的人不出三个,再加上这熟悉的曲调,她大致能够确定那吹箫之人是谁了,她甚至能想象得出那人现在的神态。虽是沐俢槿与苏嬷嬷都未点破吹箫之人是谁,可那绿影偏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刚发过誓要三缄其口,这会子一听到箫声的曲调是自己所熟悉的,便又忘了自家小姐的教训,满脸炫耀地对沐俢槿道:“小姐,这调子不正是您经常弹奏的那个《凤求凰》吗?”沐俢槿偷偷地瞪了绿影一眼,可绿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情绪不对,竟不自知地随着那箫声唱起歌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又艳淑女兮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孶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想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苏嬷嬷颇有深意地看了面色不悦的沐俢槿一眼,嘴角含笑对绿影说道:“绿影姑娘声如天籁,只是不知姑娘觉得这箫声如何?”绿影歪歪头,仔细想了想:“这箫声干净通透,只如空谷足音。吹箫之人必然是心思澄澈,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只是,这《凤求凰》是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爱的曲子,情感应该炽热而不强烈,急切却不急迫。可是这箫声却有一种哀愁凝聚其中,听着不像是求爱曲,倒像是缅怀逝去的爱人。”“绿影姑娘好耳力。”苏嬷嬷微微一笑,望着燕王寝殿的方向,“殿下重情重义,对公主痴心一片,却落得个这样的地步。不知日后能有怎样的女子,来抚平他内心的伤痛。”沐俢槿转头也望着燕王殿下的方向,神情悲戚:“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苏嬷嬷望着沐俢槿别有深意地笑笑:“不知为何,奴才总觉得姑娘与殿下极为有缘。姑娘不仅与殿下喜欢同样的《凤求凰》曲谱,就连殿下的心事也能一语便能概括出来。若说姑娘与殿下素昧平生,奴才还真是不信。或许,太后娘娘有意撮合你们二人,也说不定呢。”“谁说我家小姐与燕王殿下素不相识了?”绿影插嘴道,“那日燕王殿下路过我们府中快要离去时,我家小姐还特地嘱咐我给他送了披风呢!”“披风?”苏嬷嬷低头一笑,“原来燕王殿下视若珍宝的那件披风是姑娘送的啊。奴才就说嘛,二小姐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又怎会记得会给殿下送灯笼呢?”正在望着燕王寝殿方向的沐俢槿回过头:“视若珍宝?”“是的。殿下那日遇刺之后失血过多,披风也被殿下的血染得面目全非。殿下一醒过来,不许任何人碰那披风,就连伺候的下人说要去刷洗也不让。后来他身体渐好之后,自己清洗的。”沐俢槿神色微微动容,她没有想到卫昶竟会如此珍视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就算是一盏灯笼也如此重视。若是当年,她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立刻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痛哭一场。可是,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们了。既然回不到当初,还留着之前的那份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