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克聊完之后,新的忙碌又要开始了。
店面的装饰设计马克亲自帮嘉薏联系了一个新的团队帮忙,负责人是江源,据说只收友情价,她也不知道友情价具体是多少,但是那次谈下来,马克却丝毫没有提及顾问费的事情,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在帮她似的。但马克也没再来店里了,有什么事情,他只在微信、电话和邮箱里联系稍微说几句,每次也都是寥寥数语。
店里一直在装修,嘉薏只好把一些刚到货的厨房用具搬到公寓,顺便让媛媛过来帮自己整理,媛媛来到的时候大喘着气,一进门就讨水喝。
嘉薏忙问着她发生了什么,媛媛喝完水才慢慢说来,原来在她出门前,她姐姐和姐夫刚吵架了,非得让她把两人的孩子送到媛媛母亲家去,媛媛说:“这两人吵起来分分钟要动手的,没办法,只能让小外甥去外婆家避避难了,我刚把孩子送过去。”
嘉薏很是担心,问:“那你过来我这里,你姐他们不会有事吧?”
媛媛摇着手说:“我又劝不了他们,吵架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家常便饭,我又能做什么,何况还是姐夫出轨在先的呢。”
媛媛刚说完“出轨”两字,嘉薏手上拿着的不锈钢盘子便掉落了下来,“哐啷”一声把媛媛给吓到了。
媛媛帮忙捡起盘子,吃惊地看着嘉薏:“你没事吧?”
嘉薏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说着:“没事。那……姐夫出……出轨了,你姐……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他们会离婚吗?”
“当然不,姐夫出轨是在孩子没出世之前,现在只是藕断丝连而已,都忍了那么久了,现在分,那孩子怎么办?”
“可是……他们……”嘉薏想说在这样的婚姻里任何人都不会幸福了,这毕竟是一个疙瘩,一个伤疤,一个永恒的污点,人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但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她知道媛媛也不愿多谈,再说她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无爱的婚姻也可能因为各种妥协而得以支撑。
她了解,痛彻心扉地了解。
她只是期盼一个意外,一个特例,她叹着气说:“孩子……孩子怕是不好受了。”
媛媛点着头,也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不过他还小,也许以后会忘了呢?”
嘉薏摇着头,十分笃定地说着:“不会忘的,忘不了的,这是人生的亲密记忆,注定会成为童年阴影。”
嘉薏和江源团队约定工程进度,进展顺利的话,新店预计着下个月末正式装修完毕,接着试营业一段时间,到圣诞广场正式搞活动的时候,就是让这家店推出去的时候了。
本该在这样的日子里纵容想象肆意飞扬,她却因为白天和媛媛的聊天心情沉重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她,好久没打电话回家了。
之前在北京,因为工作原因,她一个星期一个电话,后来是一个月一次,现在回来n城,她离南方的家更近了,可却依然没有回去,准确的说是她根本没有告诉家里人——她从北京辞职回来了。
至于开店的事情,更是闭口不言,她在家里人心中还是那个执意北漂、忙到各处出差的女儿。
但因为白天的事情,她终究还是在这个时刻想家人了。
她用北京的手机号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母亲,她欣喜着,却又埋怨着,说:“嘉薏啊,你好久没来电话了!”
“妈,家里没什么事吧。”这句话是她从上大学远离家庭开始,每次打电话都要问的事情,像是一个例句,只不过当年是小心翼翼地问,去了北京后就变成了一句口头禅,而现在竟再也不知道除了说这句,还能开口问什么了。
“没事啊,就是念叨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电话啊,北京这会变冷了吧。”
她条件反射地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刚想说“没有”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n城,便说:“嗯嗯,变冷了。家里也要穿两件了吧?”
“要的咧,你都不知道你爸和你弟晚上都嚷着要盖棉被睡觉了。”电话那头盈盈传来笑声,母亲近几年似乎乐观了不少,电话里头总能听见她的笑声。甚至对于嘉薏而言,电话里传来的笑声比她过去在家待着的十几年里的笑声都要多。
真是奇怪,她不禁想着。
“要和你爸他们说话吗?”
嘉薏生怕母亲要把电话递给父亲,于是忙说:“我爸就不用了。弟弟学习还好吗?”
母亲以为她要和弟弟说话,便把话筒递给儿子了。
嘉薏听见弟弟的声音越发浑厚了,倒像有着男人的磁性嗓音,她匆匆问了还在小城上高中弟弟的学习生活,再次和弟弟确认家里没有发生什么不和气的事情,最后与家人寒暄几句,便挂了。
每次都是这样,简短里都是重复的寒暄、重复的例句和重复的答案。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不过家里没事,对她来说就是额外的满足了。对她而言,打电话给家里时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很自私,她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家里没事。
但家里怎么会没事呢:父母肯定一如往常的争吵,弟弟的学业和之前一样不见起色,邻里间的矛盾怕是有增无减。
谁家里还没有点事呢?
她知道,但是她还是希望家里人告诉她:家里没事。
这个答案是她需要的,这个答案确保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工作或者像现在这样,全身心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