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偷偷清了清嗓子,叫她:“崔季明。季明。”
她没反应,呼吸频率都没变。
他又伸出手,去轻轻戳了戳她脸颊。
崔季明睡的就差流口水了。
他偷偷撑起身子,连纸张被压皱的细小声响也令他心惊肉跳,殷胥屏息凑过去,一面去盯着崔季明的双眼,生怕她突然睁眼,一面缓缓低下头去,唇轻轻在她脸颊上碰了一下。
他立刻抬起头来看去。
崔季明没有醒。
殷胥在心里似乎偷笑了一下,他再度低下头去,确确实实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油灯燃尽了最后,窜出一点啪的火花,彻底灭下去,殷胥肩膀微微一抖,可似乎黑暗给了他千万的勇气,他伸出手去,轻轻划过崔季明的下颌,似托着她下巴尖,心在不断战栗,行为却在贪婪。他一次次的去亲吻,顺着她脸颊朝下推移,直到差点亲吻到她的唇角。
他连指尖都是在抖的,殷胥自知没有勇气,他心思细密,对于崔季明的事情总在犹疑,若非此刻,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心在一片漆黑中发出砰砰的巨响,她每一次平静的呼吸都能使他汗毛倒立。
她侧着脸趴着睡,唇有微微堵起的弧度,殷胥低头贴上了那个弧度,他似乎感觉酒的味道沾在了他的唇上。
他撑在旁边的手颤抖着,狭窄的帐篷变得寂静,连远处的声音也如潮水般褪去,他两颊发麻,殷胥恨不得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殷胥被自己的胆大惊到,然而他还是微微启唇,想去尝一尝她唇角的酒味究竟是不是还有石冻春的辛香。
但终是他行为过分了些,或是是怪那灯灭前的最后一声响,崔季明被惊动的动了动胳膊。
殷胥后脑一紧,整个人猛地缩回来,他做贼心虚到极点的趴回去,呼吸都不敢,心如鼓擂。
崔季明似乎是睡麻了胳膊,她动了动胳膊,好似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殷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怂成这样过,生怕崔季明开口问他‘你干嘛?’
他又狠狠的想,还不如干脆被她发现。反正崔季明也确实说过喜欢男子,他便不要什么脸,大大方方承认就是!
但这想法转瞬又偃旗息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然而崔季明翻了翻身,的确是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殷胥有些可笑的趴在自己臂弯里,听着心跳一点点平静下去,有些自觉可悲,却也有些得了便宜的欣喜,他恨不得现在一闭眼,就赶紧睡着。
然而黑暗中,另一个人,也恨不得一闭眼就睡着,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
她翻身过去,瞪着眼,捂着心口,里头跳动的就只有两个字。
惊吓。
——弄啥嘞。
卧槽绝对不是她做梦,殷小九刚刚在偷偷亲她!还不是一下!
啊。让老娘原地爆炸吧。
爆炸吧!
砰!
卧槽卧槽果然果然!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他妈殷小九也是个基佬!
不对不对,为什么她要用“也”这个字!
崔季明要不是强压着自己的心口,都怕自己蹬着腿挥舞着胳膊在床上表演羊癫疯患者的临床表现!
她!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应该是惊恐惊吓惊为天人的情绪更多,但胸口那颗死了几十年的少女心,忽然就一下子跟气球似的鼓起来,然后又被机关枪扫射下炸成一片渣渣。
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喜欢男人,但她不喜欢基佬啊!
卧槽可是她想起殷胥偷偷摸摸亲她的样子,就觉得一定可爱到爆炸!若不是灯突然灭了,她必定要偷偷抬眼去看!然而灯灭了!
灯!你为什么再这么不争气的时候灭!
崔季明的内心,简直像是被“殷小九居然喜欢你!”“可他居然是个基佬!”这两个人格狂艹的合不拢腿,她掐着脖子几乎能上演马景涛式的窒息,真想转瞬推开背后躺着的殷胥,尖叫着冲到帐篷外头去跑圈。
卧槽……这他妈都是命中的造化。就她这种内心猥琐老司机,这种闲着没事儿饱含色心去动手动脚的,怎么会让殷小九去喜欢啊!
殷小九这口味也好重啊,这会儿她理智全都烟消云散,甚至都没有想过殷小九所说的前世,满脑子全都是大写粉红色泡泡以及不断拿枪扫射泡泡的恶魔。
万一,她是说万一。
真的殷胥与她明说了,她该怎么办?
她想法已然飞了。
就是说讨厌他?崔季明觉得要是当时殷胥能流露出半分伤心的神情,她就要先跪地求饶了。
说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卧槽万一殷胥又说出什么‘我不介意你娶妻生子’之类的话怎么办,她怎么娶妻还能生个子啊!
说是家国为大,小爱放一边。卧槽那她以后再出去浪,殷胥那小肚鸡肠能提两把菜刀切了她并不存在的丁丁。
最差最差的选择,就是跟殷胥说她是女子。且不说对外人说出自己真实性别的事情,崔季明绝不想做,若殷胥是个纯粹的基,是个弯的永远不可能扶直的基,会不会直接一脸恶心抹了抹嘴转身就走。卧槽,那她可接受不了殷胥露出那种表情,和她划清界限啊。
崔季明自知恶劣,她显然……不想跟殷胥划清界限,不想见面尴尬躲远。然而她更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保持现状。
她这会儿,也被殷胥传染了毛病,殷胥已经在她背后,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