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吼,在山涧中久久回荡,徐良武脸上一阵红白,却不敢有一丝的动怒,反而谦卑的跪倒在地默不作声。
甲武见势不,赶紧凑了上去耳语道:“鲁王殿下,这里面是有缘故的。”
“哦?说来听听。”李云汉和甲武站到一边,甲武拱手说道:“鲁王,您有所不知,当年东北事变之后,老主的部队就被遣散了,可是几位旗主一直觉的老主会回来,为了保障队伍一直有持续的战斗力,所以决定将整编部队配备给了冯旗主,让他带着人马投靠了山东军,而裁汰下来的老弱便被送到了南山静养。”
“这些我都知道。”李云汉说道。
“可是,还有一件事,是风四哥提议,将徐旗主的前军精锐继续保留下来,以备将来之用,之前在老岭山的那五千人马就是从这里调过去的。”
甲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道:“徐旗主为了保持这支队伍不受任何人控制,所以跟风旗主商量,无论是供给还是操练,都不受任何旗主的管辖,因而,尽管盐帮家大业大,可是这些子弟们从未享受过一分一毫的!”
李云汉一听这话,不禁一阵心惊,转而回来扶起徐良武,但他却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道:“徐旗主,我错怪你了。”
徐良武是捻军除冯仁光外目前唯一一个仍掌握实际军权的旗主,他早已习惯了**辱不惊,见鲁王如此说话,自己连忙说道:“鲁王说的对,臣无能,让这些子弟们跟着受苦了。”言及此,堂堂七尺男儿的徐良武突然一阵心酸,不禁的眼眶之内竟流出了几滴眼泪来。
“走,去山上再说。”李云汉拉着徐良武便走,忽然冯云歌却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对着他二人说道:“云汉,这是我在历城中国银行的一点存款,你让人拿去兑换成现钱,立刻给这些娃娃们购置冬装吧。”
说着话,冯云歌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存单来,递给李云汉,李云汉借着微光一看,竟然有几万大洋之巨,他心中暗道自己这是疏忽了,没想到冯云歌还是这般的体贴,不禁心中一阵感动。而后,陆副官便接了存单直接将车子掉头转回去采办去了。
一行人下车沿着山路走了约莫十几里,转过一处弯角后,月色下,远处隐约显现出一个寨门的影子,寨门上星星点点的燃着火把,隔着老远,便有人大喊道:“口令!”
“崇山!回令!”徐良武冲着黑暗喊道。
“峻岭!旗主,回来啦?接着鲁王了吗?”黑暗中忽然从两边茂密的树杈之间跃出几个武装少年,为首的一个少年身材高大,一上来就兴冲冲的问道。
等少年到了一行人面前时,猛的一怔,又在李云汉的身上来回的看了一番,随即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拱手喊道:“叩见鲁王!”
他身后的一帮少年懵懵懂懂,但见他跪倒,这才恍然大悟,齐齐跪倒然后大呼:“叩见鲁王!”
李云汉被他们稚嫩的声音叫的很是开心,却也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机敏打动,上前说道:“你们都快起来吧,地上冷。”言罢,李云汉又觉的自己披着大氅有些别扭,于是赶紧脱了下来,披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少年不知鲁王这是何意,却感到大氅一阵暖和,又是质量上乘摸起来温润有加,更是一番喜悦。
徐良武见少年如此无礼,上前便是劈头盖脸的大骂,李云汉正要去拦,甲武却暗暗说道:“他叫徐承志,是徐旗主的儿子,平日里,徐旗主管他可严了!他好几次想加入飞云骑都被徐旗主给驳了,所以,这父子俩关系一直不睦着呢。”
李云汉不知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节,于是笑道:“我看这徐承志非平常之人啊。”
“嘿嘿,对着哩,他跟我关系很好,有几次跟我出去办事,别看这小子文弱的跟个小鸡仔似得,其实,他狠着嘞,有次平大户,他小子一个人扛着十几个护院,愣是把那十几个护院给打的找不着北!”
甲武兴冲冲的讲着徐承志的光辉业绩,李云汉听来却是一阵欢喜,都说南山总院人才辈出纵横齐鲁,看来此言非虚啊。
徐良武骂了一阵,还是李云汉替徐承志解了围,那件大氅算是赏给了他,这才让一行人进了大寨,刚才在大寨门口,就有人进去通风报信,等寨门刚一打开,一阵耀眼的火光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些火光来自于南山总院的老弱妇孺们举着的火把,他们人挨人人挤人站着,肃穆且庄重!李云汉站定之后,开口说道:“我是李云汉,最近忙于处理公务,所以看望诸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们来迟,请恕罪!”
说完,李云汉深深的鞠了一躬,等抬起头来时,众人依然伫立,不动不语,犹如一个个丰碑雕塑似得。
跟随李云汉前来的人都是一愣,不知这是何意,陈巽悄然往他身边一站,护住他的侧身,李云汉知道他这是又担心起自己的安全来了,也未加阻止,谁知正在此时,众人中走出一个老者,老者满脸褶皱,看来约莫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他一直走到距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将火把一扬,仔细的端详着。
过了好大一阵,老者忽然激动的将手中火把一扔,跪倒在地,口中大喊道:“鲁王!真的是鲁王!”说完,他又回身对着众人喊道:“是鲁王回来了!鲁王回来啦!”
等他说完这句话时,已是哽咽的不能自已,而后那黑压压的人群中忽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