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震想问问,那只放消息用的密锁箱是否还在珑香阁里?不知里面……”
“空的!”亲亲快速道。
“那里本来就是空的,王爷不必担心”
“你,是不是恨我?或者是讨厌我?”斯震终于忍不住问。
亲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您留着面子呢……您非要撕开了看么?”
看着斯震惊讶的表情,亲亲道:“太子怎么会死在我珑香阁里,亲亲未必一点都不明白……除了您,还有谁非要他死?……”
斯震的脸色骤白,厉声道:“你可知你说了什么?”
亲亲带着一丝厌色道:“王爷何须惊栗,其他人也就罢了,亲亲每日守着柜台,进进出出的人带个半只眼瞧瞧也就明白了,既然在牢里提审时什么也不曾说,如今就更不会多言了,因此王爷还是假作不认得亲亲为好!”
斯震脸上红青交替,心里瞬间转过十几个念头,有恼怒,有怀疑,有担忧,最后却被一个奇怪的问题统治了。
“你为什么不供述你的怀疑,是为了保全我?”此话一出口,自己被自己蠢到了,不由脸上一热。
果然,亲亲微微一笑。
“既然不是我做的,那无论谁做的都与我无关才对,我若胡乱攀扯王爷,不是倒把情势弄得更复杂吗?况且皇家刚薨逝一位皇子,难道要再折一位吗?”
斯震点头。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的如此明白,堂堂七尺男儿里又能有几人?
都说明白了,跟保不保全自己压根没有一点关系!他鄙夷的笑笑,笑自己的可笑,笑自己在她面前的无聊和幼稚!
“震说句不怕缪掌柜笑话的,震其实是太过欣赏你了,或许,还有几分爱慕之意吧?但震又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实在汗颜……”
斯震居然如此坦诚,亲亲有些始料未及。
她何其聪慧,斯震对她的情愫岂有不知的。
“王爷是云端之人,亲亲却是市井泥地里的小妇,自古云泥有别,今日见过,还望今后都不要再见了!”说完端庄的一福。
“恭送王爷……”
斯震嘴角牵了牵,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一出门,天下竟下起雨来,等他进了马车,转眼就成大雨了。他第一个念头却是,亲亲可有带伞?坐在车里观望了一会儿,见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妇人撑着伞从一辆青毡马车里下来,亲亲笑着躲进她的伞下,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马夫驾了车,哒哒的从巷子那头出去了。
如今郭府又恢复了往日富贵,她好歹也是郭令麒的正妻,说到身价银子,缪亲亲也不会少于任何一个公侯小姐,哪里还用着自己操心?不免又是苦笑,又是黯然,半晌,才道:“回府”。
马车行了半里他突然道:“去太白楼!”
好久不曾喝酒了,之前一直在府里陪令芬养胎,一是担心她不安份,又弄出什么事情,二是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令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此刻心头似笼罩了一层迷雾,只想喝酒来宽慰寸心。
至夜间才回了亲王府,一进大门便觉得气氛诡异,按理这时辰正妃和侧妃都该睡了,而此刻各院灯都亮着,走动的家奴远比平时多,且神色慌张!两个小厮见了自己鞠个躬便散了,心里疑惑着,脚下不免加快了步伐。
进了流玉阁内院一看,好嘛!这是多少人?廊下站了十几个丫头手里提着灯,只把个天井和回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斯震快速的逡巡一圈,见令芬安适坐在雨廊下,全然不管天井地上溅起的水花已经弄湿了她的裙角,两步处的红灯笼映得她的脸朦胧如玉,又见她的圆肚子好好的,斯震松了一口气,府里的事不论大小,只要不涉及令芬的胎,便都不算什么,没有处理不了的。
飞霞在地当心跪着,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头上钗环尽除,虽说是七月初的天气,被雨水淋了个透也不好受的,况且她是慕容珊的陪嫁丫头,自来有几分尊贵,也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要这么没脸的罚着,慕容珊一旁呆呆的站着,她也不是笨,就是遇到大事时,这个接受和吞咽的功夫来的特别长!因而让人觉得仿佛不够聪明似得,其实她还是有些智慧的,只少些灵活机变而已。
地上还扔着一个白瓷的油罐子,已经摔成了几瓣,不远处一把长柄猪鬃刷也扔着,借着周遭的灯笼光勉强可见地上一圈圈蜿蜒的油花,一丝红一丝青一丝紫的。
“这是怎么回事?”斯震开口。
“谁来告诉我?大晚上都不睡觉全到这流玉阁里做什么?赏雨?”
令芬懒懒的换个姿势道:“飞霞自己说?还是让你主子说?反正就是蠢事一件,我是不稀罕说的……”
“红蔷说吧!”红蔷是令芬的陪嫁,口齿清,人也伶俐。
“既然王爷让奴婢说,那奴婢可就照实说了,王妃屋里的飞霞见下了雨,不知怎么悄悄拎了个油罐子,又提溜着把猪鬃刷子,把我们院子的砖地都刷了一层油,和着雨水,那叫一个滑,穿上冰鞋简直能趟冰了!
本来下大了雨,奴婢也不乐意出来,只是想起侧妃的鸽子笼还挂在天井里,出来就摔了奴婢一个跟头,差点崴了脚脖子!再一看,咱们飞霞姑娘正刷台阶呢,奴婢自然要问个明白的,谁知她见了我就跑,奴婢只好拽住她,大约动静大了点,弄醒了一屋子人!”
说到这她还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斯震一看,她也湿了一身,只比飞霞略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