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相互无言,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争执。也不知道是谁掀翻了桌子,顿时一片嘈杂的声响,就跟拆屋子似的。夹杂在其中的是伙计和掌柜哭天喊地的求饶声,一阵高过一阵,此起彼伏的好不热闹。
苏青凝声一听,有个陌生的声音不时地嚷嚷两句,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只觉得那语调显得甚是趾高气扬,一副十足十的官架子。
她心下好奇,问了顾渊的意思后,推门而出,想要去一看究竟。
旁侧的房门恰好也在此时推开,蔺影与步羡音双双走出屋来,抬眼见苏青竟从顾渊房中走出,眼里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默契地移开了视线,视若无睹。
同层的其他两间屋里并没什么动静,屋内的人不知是已经睡了还是毫无兴趣,寂静一片。
堂中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官差,看起来凶悍蛮横的很,旁边站了两个小衙役,也一副嚣张跋扈的劲。
只见他此时正一脚踩着被踢翻的桌椅,举着大刀居高临下地叫嚣着:“又说没钱?官爷我都已经给你们拖了快整整一个月了,居然还叫唤没钱!今天再交不上税来,信不信爷就把你这房子拆了!”
掌柜在旁边使劲地给伙计脸色。
伙计本想作没看见,谁料掌柜已经冲上来直接往他的怀里探,不多会就掏出那张新打赏的银票,一脸讨好地递了上去:“官老爷,就这些了!真的只有这些了!您就帮帮忙,高抬贵手吧。”
官差拿过银票来瞅了一眼,随手就藏进了怀里,然而懒洋洋地抬了抬眉,又把手一摊,道:“这些不过是税钱,拖了那么久没缴全,又害爷我如此辛苦地跑了那么多趟,难道就不该给些利钱或是跑腿费吗?”
“没了!真的没了啊!”掌柜的快哭出来了,道:“最近图州这么大的祸事,哪还有人没事往这里跑啊。这些日子小店几乎就没开张过,就差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官爷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们这次吧!”
“没生意?我瞧着今天这客栈里倒是挺热闹啊。”官差抬头瞧见在二楼廊道旁站着的几人,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啧啧啧,有男有女的,这还叫什么没生意?瞧瞧这位小娘子,长得还真好看,比郡里的姑娘们要不知道强多少倍去。”
苏青莫名其妙被调戏了句,倒也不恼,笑盈盈地朝他甩了个媚眼,扬声搭话道:“这位官大哥怎么那么凶啊,瞧把掌柜的和伙计小哥吓成什么样子了。”
官差闻言,笑得满身肥膘颤了颤,道:“小娘子有所不知了,我们奉命行事的也是苦啊!这不,城里店铺都关的差不多了,收不到钱,大半夜的还得跑这偏远地干活,可不累得慌吗!”
苏青眼里的神色闪了闪,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有意打探道:“图州郡里的店铺都关门了吗?这是为何!之前就有听说过郡里发生了诈尸的事,难道传闻里都是真的?”
冷不丁听到这事被提起,官差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脸色微微白了白,道:“都别听他们瞎说,哪有这么邪门的事!那些都是疫症没根治而引起发的猝死,仵作早就验出了因由,谁料被外头这么风言风语地传了一传,倒还真像有那么回事一样。”
“诈尸?什么诈尸?”蔺影不是很明白话中的意思,蹙了蹙眉。
“既然都是流言,我们也不必多问了。”步羡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瞥了蔺影一眼,就让他住了嘴。他显然已经从中听出了一下其他什么的含义,唇角微微勾起,笑道:“这位官爷既然有意想隐瞒什么,自然是有他的难言之隐,这样逼他说却也没什么意思。说是流言那就是流言吧。”
官差脸色显然不大好看:“看你们是外乡人,官爷我也不太跟你们计较,但还是要警告你们一句——祸从口出!有些不该打听的事不该知道的事就少问少想,知道吗!”
步羡音散漫地“哦”了一声,道:“现在官府里的人莫不是都这样,欺压百姓的时候驾轻就熟,碰到奇灵怪事就破了狗胆了?又不是没人传就没了那什么邪事,我看你来这收税,不过是因为夜色深了,不敢独自回图州郡城去,才来这里想故意借宿一宿的吧?”
顿了顿,他轻轻笑了笑:“这么看来,这图州郡晚上,恐怕是真的不大太平?”
苏青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她本想从这官差口中打探点什么,谁料这人口风如此严谨,竟是把她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然而步羡音分明应该不知道个中详情,如今怎的一副比她都还要熟知来龙去脉的模样,难不成刚才的对话中,她有不小心听漏了什么?
那官差在步羡音一番话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甚是精彩,心里更是有苦难言。
今日他本是出门公干,谁料中途出了点变故,待要回城时天色却已经晚了。图州郡最近一到晚上邪事不断,先前几度有人出门就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吓得谁还敢半夜出去晃荡!这不,入夜后在外徘徊了半天,他这才想起地界附近有这么一出客栈,就赶紧来蹭住一晚,所谓收税也不过是顺便的事。
谁料到,居然三言两语之间,就被人把底细探了个干净。
他心里暗暗腹诽,碍着面子却感觉有些过不去,顿时抬头怒视着步羡音道:“你们都是哪里来的人,这么居心叵测地蛊惑人心,信不信官爷我明日都直接把你们抓到大牢里去!”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