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阔长的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阵阵马蹄声响,扬鞭而起,落于马身,驰骋而去,惹得路面尘埃肆然飘起,浮光掠影之速像是风驰而过,叫人定眼看去也只瞧见一片桦茶色衣角。待尘雾散去,哪里还有那几人的身影。
一直到城外,马速方才降下来,进城后更是只轻微驱之。为首的年轻男子轻睨一眼后方,“锦衣。”
有侍卫驱马赶上,却刻意落后几分,神色极为恭敬,“殿下。”
“交给你办的事情呢?”
侍卫回道,“查过了,确实如殿下预想,有人给荆平北路的漕司施了压。”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敛去眉眼中的清冷神色,平静道,“倒是好情义,相护这般及时,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路级的漕司惩戒犯事下属还得如此斟酌迟疑的。”
语气不紧不慢,锦衣却深知殿下此刻必是生气,“昨日究办了几个,也惩戒了一番,还了些田给闹事的百姓,力度比之以往已经大了些。”
“此番闹成这样,若再随意敷衍倒像什么话!”年轻男子不经意间散发着冷气,修长挺拔的身影在晴空耀阳下投射,清贵冷冽。
“直接去溧阳府衙,我倒想看看京都近臣与州县职官是怎么个相护法!”
…
府衙大堂的琉璃影壁前,跪了一排着官服官帽之人,大多是惊恐慌乱,甚至屏息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任冷汗淌湿额前也无暇去顾。
垂首间,余光探到一双黑锻靴踏入门庭,径直走过来。有人小心翼翼地抬头几分,督到那绣着金丝章纹的衣袍,和缀着的那枚莹白玉佩,还未得见天颜,便感觉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和睨傲的气势由上往下,惊得立马垂下头去。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萧衍止步,黑眸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声线淡漠,“我数年不曾离京,倒不知地方上的办事竟如此怠慢,五日前的案子,怎如今这溧阳知州还能出现在这?”
被点到的王知州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脑中的一根弦一下被拉得紧绷,嘴巴张张合合,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啪嗒”一滴冷汗顺着下巴没入砖缝,想着求饶却生生忍住,太子手腕朝野皆知,果决凛然尽显储君气度,便是三朝元老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敢拿乔,更何况是他。
奉旨前来查办的荆平漕司亦是一身冷汗,忙伏身请罪,“是臣失职,臣该死,处案轻慢,累得太子殿下亲自前来督查,请殿下降罪。”
负手站立,“自然要降你罪,昨日呈上的奏疏自个儿领回去,将实况重写一份交与我,胆敢再行轻慢,仔细你的职官之位。”
额头几乎抵在石砖上,荆平漕司诚惶诚恐,“臣叩谢殿下,必然不敢再犯,必然不敢再犯。”
萧衍轻嗤,“不是说处置了几起,具体文册呢?”
荆平漕司颤着身子站起来,“请殿下先内堂休息,臣这就让下属将文册送来。”
待萧衍走后许久,地上跪着的诸位才如释重负般抹了抹额前的汗,踉跄地站起。荆平漕司眼光一冷,盯着那王知州,“来人,将王亨给我带下去,等候审查。”
等候审查不过是面子说法,在场的谁人不知,惹得太子动怒亲往,又岂能轻易饶恕。况且太子既然要清查,必然是要给天下官吏豪绅一个当头棒喝的,杀鸡为警猴,官场混了许久又怎会不明白这等道理。
怕是也想到这层,王知州站起的瞬间便感觉眼前一黑,就这么直直地晕眩过去。
…
临湖而立的一座观鱼亭,栏杆处倚着一位清丽女子,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春日暖阳温和,空气亦是清新透彻,清风不时拂在面上,像是被润滑的绸缎触碰一般,舒爽极了。
青芝换掉凉了的茶,又重新沏了一壶,站在一旁时看着风轻云淡的靖宁,欲言又止。
“有事?”
青芝讶异,“小姐实在神奇,刚刚有消息来,太子殿下果然到溧阳去了。”
靖宁揉了揉肩膀坐起,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倒不是什么神奇,许是官场之外,看得更透些罢了。再者,这事我不过是猜测,说不得准,也无太确切的把握。”
“青芝只知,小姐自月前好转后便十足的慧敏聪颖,方才薛管家还和大人夸赞小姐此番劝言,让大人少了不少麻烦呢。”
靖宁眼底慢慢溢出笑来,“这些话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外头可不许胡言。”
“哪里胡言。”青芝气呼,“三年前小姐在京时,不知被淮安那些个千金夫人们欺负去了多少,无趣时总拿小姐说事逗笑,时不时地热讽冷嘲。如今好了,小姐变得这般清灵隽秀,我看那些肤浅短识人还敢看轻小姐不。”
“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之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回去京都,那些人怎么看怎么说又与我何干。”
一番宽慰,青芝满腔的怒火这才逐渐消下,她凑了近些,好奇问,“小姐,你猜那太子殿下可会到我们平城中来?”
靖宁无奈,“你真当我无所不知不成?太子想来便来,如此而已,有什么好猜不猜的。”
青芝不解,“满城的千金闺秀谈起殿下莫不是倾慕心折,又或感叹崇敬,偏就小姐你比那庵里的小师父还要心静。”挑眉又道,“小姐该不会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何人物?”
她来此已足月时间,览阅了多少话本,又怎会不知这大齐的国之储君。
太子萧衍,芝兰玉树之面,少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