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进来时,迎面正好碰见一脚高一脚低走出来的商诚。
不怪商诚这样大的反应。实在是再料不到自己效忠的恩主竟是早换了人。明明恩主平日里那般杀伐决断英明睿智,怎么就这么放心的把偌大的生意交给了那么年幼的妹妹呢。
要说希和小姐自己之前也是见过的,可不正是恩主每次都带在身边的那个丑孩子?
彼时自己还曾奇怪恩主从哪里找来一位长得这么吓人的小厮,这会儿才明白,竟是恩主的妹子。
期间也曾听恩主提起过这个妹子,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爱,还以为是怎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呢,却不料竟然是她!可再怎么宠妹子也得有个限度啊,这是多大的生意啊,怎么就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小丫头掌管。真当这是过家家呢。
怪不得自己总觉着恩主今儿的行事方针有些诡异,毕竟恩主那谋定而后动的性子,注定了他做事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的。像和顾元仓家毫无顾忌的撕破脸这样的事,也就只有小姐这样被宠坏的小丫头才做得出来吧?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可再怎么说也是恩主的妹子,商诚更焦心的是能不能想法子帮小姐弥补些——
小姐既是打定了主意要和顾元仓翻脸,自己怎么也不能拆台才是,眼下只看能不能另外找其他门路,把庆丰这地界的窟窿给补上。
心思烦乱之下,竟是丝毫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沈亭。
两人差点儿迎面撞上,沈亭忙侧身让过魂不守舍的商诚,不觉蹙了下眉头——
果然是商贾人家,下人竟是毫不知礼。又想到因顾家带给希和的诸多烦扰,心疼之余未免对顾家有些看不上眼。
更忆及方才那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明显惊吓所致,一颗心瞬时提了起来,也不知道希和这会儿如何了?越想越怕,到得最后,甚而撩起衣袍下摆,往主屋疾奔而去。
本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车夫顿时吓了一跳——
自家少爷为人最是讲规矩,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不顾形象的样子。
希和用完粥漱了口,一抬头,透过窗户正瞧见跑的飞快的沈亭,怔了一下,不觉莞尔,起身来打开门,沈亭恰好跑到面前,若非希和退得快,两人差一点儿就撞上。
“希和——”沈亭吃了一吓,忙要去扶,又忽然想到眼下希和已然及笄,两人虽名为师兄妹,却再不能和幼时相处时那般,伸出去的手又堪堪止住,终是不舍的收回,当下温声道,“房间里这么多伺候的人,哪里需要你亲自劳神?不拘哪个,让她们应门便是……”
“哪有沈大哥说的这般娇贵?”希和只觉心里一暖,沈亭的性子最是讲究读书人的风范,何曾有过跑的这般狼狈的模样?可见一路上不定怎么担心呢,当下莞尔一笑,“瞧你跑的这一头的汗——”
却忽然顿住,眼睛一下落在沈亭额头上渗出血丝的青紫处——这样的位置,分明是磕到了额头所致,再瞧浑身上下并没有丝毫尘灰……旋即想到之前偶遇沈夫人时对方冷淡敷衍的模样,心内立时有了猜测。
旁边的青碧撇了撇嘴,虽然沈公子是个会疼人的,可偏是有个最爱折腾的娘。最可气的是每次见到小姐,都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
也不想想当初若非小姐帮着说话,老爷如何肯把沈公子收列门墙?更是精心教导之下,把彼时小叫花子一般的沈公子培养成了气质这般卓然的堂堂解元郎。
那沈夫人忘恩负义之举当真令人齿冷,照自己瞧,即便沈公子千好万好,可摊上这么个娘,便无论如何不会是小姐良配——
还借着杨家的力呢就敢如此,将来沈亭真高官得做骏马能骑,沈夫人那样自私的性子不定得怎么作弄人呢。
沈亭却是早忘了自己罚跪这茬,全副心思都放在希和身上,勉强控制着拉过希和好好检查一番的冲动:
“那家人是不是上门来闹了?有没有冒犯到你?”
口中说着,脸上阴的简直能拧出水来。
“让沈大哥挂心了。”希和眉眼间都是调皮的笑意,“就凭他们,还伤不了我。”
瞧着希和眉眼弯弯的样子,沈亭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扬起,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悚然而惊,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人想要动粗?到底怎么回事?你可莫要瞒我。”
说着瞧向青碧:
“青碧你不是一直呆在和儿身边吗?方才情形到底如何?”
希和也没有想到,自己那般小心遮掩,竟还是露出了破绽。有心阻止,那边青碧却早已替自家小姐委屈的不得了:
“沈公子又不是外人,小姐还瞒着做什么?”
说着瞧向沈亭,连珠子似的话就蹦了出来:
“公子不知,那些顾家族人委实猖狂的紧,家里又没个主事的,小姐只能一个人对上那些拿着刀枪棍棒的顾氏族人,亏得咱们带来的人还算了得,不然,小姐这会儿不定怎么样呢……”
即便小姐最后化解了危局,顾元仓一家张狂的气势也委实太为可恶。最好沈公子大怒之下,能狠狠的把顾元仓一家收拾一顿,也算给小姐出一口恶气。
除此之外,青碧语气里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埋怨,毕竟那般危险的时刻,却只有小姐一个人扛着,答应前来解围的沈公子倒是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听闻顾家人还拿着刀枪棍棒,沈亭又是后悔又是心焦,哪里注意到青碧语气中的冒犯?
希和瞪了一眼青碧,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