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思和孙思邈,还有那个原本没有名字的女奴,离开那个山洞后,一开始完全是由凌楚思做主,骑马继续往东边的方向走,距离突厥牙帐很远之后,才开始往南转向,避开契丹,重新回到了大隋的疆域。
路上闲聊说话时候,凌楚思突然想到,并提醒了一句,既然已经从哈尔和林城中出逃了,那个女奴完全可以放下自己作为奴隶的身份了。
孙思邈闻言微微一怔,他本是平民百姓出身,对于突厥贵族、还有被他们掳掠来的和牲畜没什么奴隶,其实并不了解。身份上的差异,孙思邈此前并未在意,自然不会知道,一个奴隶的卑小和微弱。
被赵德言软禁在阿史那府上的时候,孙思邈也只把那个女奴当做寻常大户人家的侍女,还是凌楚思出言提醒,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女奴之前面对他的时候,缘何如何的卑微、自惭形愧……
想到这里,还和凌楚思同骑,就坐在她身后的孙思邈也侧过头看过去,笑容温和,带着一种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豁达和平静。
“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名字。”孙思邈安慰了那个女奴一句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没有名字的女奴下意识的身体一僵,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翼翻羽顿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响亮的鼻声。
凌楚思旋即也拉住了里飞沙的缰绳,回头跟看上去身形明明比她高大许多,却因为不会骑马而一直委委屈屈的缩成一个团子坐在她后面、并且最近已经自暴自弃的习惯了这种要么和凌楚思同乘一骑、要么被那个女奴骑马带着的生活的孙思邈低声提醒了一句道:“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孙思邈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便直接开口,对那个女奴说道:“既然之前没有名字,那就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凌楚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道:“起个名字吧!”
那个女奴,却是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犹犹豫豫、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放下了自己作为奴隶过往,脸颊上带着丝兴奋的微红,眼睛仿佛也变得明亮起来,“先、先生……凌姑娘,”她的声音还有些长久以来在赵德言身边卑躬屈膝的本能怯弱,可是,言语间的那种坚定,却已经展露出来,“你们给我起一个名字吧!”
凌楚思闻言微微挑眉,没说什么,反而是孙思邈,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拒绝了她的这个请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认真的说道:“你的名字是自己的,而你自己,也是自由的!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那个女奴听了,心神一震。
凌楚思闻言却是突然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声音尤为轻快的说道:“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乖,听孙爷爷的!”
听到凌楚思语带兴奋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刚刚还眼神真诚坚定的孙思邈一个不小心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他已经近乎麻木的习惯了被两个姑娘带着骑马,但是,对于凌楚思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孙爷爷”,却至今仍旧是一听就忍不住的一个哆嗦。
要是凌楚思再小几岁,像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说不定他还能接受得了,孙思邈眼神木然、心中绝望的想到。
“…………”就连那个女奴,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面上也终于绽开了一个笑脸,并没有思索很久,便干脆的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阿伊。
阿伊在古突厥语中的意思是月亮,想出这个名字之后,她的面上有些羞赧,眼神却很明亮,“我第一次见到先生,就是在一个满月的晚上……后来遇到凌姑娘,则是在天上挂着上弦月的时候。”
孙思邈面上微微流露出些许茫然之色,他淡淡笑了一下,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记得,本来是说,阿史那府上有个人得了怪病,才跟过去的,哪成想,到了府上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病人,之后,他们竟然还不肯放我离开——”
说到这里,凌楚思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和季霄白推测的、孙思邈会一路北上前往东|突厥境内的缘故。
“孙爷爷,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离开大隋,前往突厥的?”凌楚思想到之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口询问道。
孙思邈闻言顿时一怔,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简单的把他自己在大隋靠近东|突厥、契丹等地的边境一带,遇到状若瘟疫的毒|药一事告诉他们。
“……我在阿史那的府上查阅了不少当地的书籍,也拿很多药材做过尝试,倒是真的找到了和当时那种毒|药的效果差不多的东西。”说到这里,孙思邈蹙起眉梢,继续推测道:“那种引起瘟疫一样症状的毒|药,需要的某种药材应该不是来自于大隋,而且,和突厥这边的一些药草也无法完全对的上,我现在倒是觉得开始怀疑契丹了。”
阿伊听得有些茫然,凌楚思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孙思邈的猜测为何——无非就是毒|药的原料,大隋和东|突厥都没有,那么,位置最近也仅剩下的怀疑对象,便是契丹了。
话说到这里,坐在里飞沙后面的孙思邈突然开口道:“我想去契丹。”
凌楚思闻言,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便点头应了下来,“我跟孙爷爷一起!”
她要保护医圣孙思邈爷爷的安全,自然是同他一起行动最为方便了。
“=口=!?”孙思邈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发展。
旋即,还不等孙思邈表达内心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