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大笑了一声道:“乃不入网,焉能养我七尺之躯哉?”
杨毓摇了摇头,笑着道:“此处太过嘈杂,渔公何不往下游?”
渔夫笑了笑道:“下游常有胡人,若去下游,岂非我为鱼,胡为网?”
胡人肆虐,庶民艰难。
杨毓笑着道:“渔公可捕到菊下郎君、无肠君子?”
渔夫怔了怔,低头想着。
阿桐笑着问:“师父,何为无肠君子?”
杨毓笑着抚抚他的软发,道:“秋时何物最鲜美,与菊同期?以其内空,则称无肠。”
正在此时,渔夫拎起一篓鲜活的张牙舞爪的螃蟹道:“女郎可是要此物?”
杨毓点点头。
渔夫笑逐颜开,划舟而来,杨毓送上几片金叶,拎起螃蟹:“多谢渔公。”说完,转身对几个小童道:“看了市井沧桑,便随为师回府品蟹赏菊吧。”
众小童连声叫好,回到马车上。
原本以为今日能再听琴仙奏曲,却只是到渡口买了螃蟹而已?
一青年郎君催促马车到杨毓马车一侧,隔着帘幕问道:“今日大好秋色,亭公主不奏一曲?”
杨毓冷着声音道:“无心,无曲。”
那青年郎君怔在当场,看着杨毓的马车前行,才被奉为太学院之师,又连收三个贵不可言的弟子,怎么倒是不悦了?
杨毓今日的心情,的确不适宜教授这些孩子。小小年纪,无法理解她的苦涩,她又怎么会对这些人敞开心扉?
跟随在后的马车逐渐减少,直至进了淮水北岸的小巷,终于只剩下杨毓与她学生的车驾。
进了庭院,老仆迎上前来接过王叟手上的鱼篓,送到后院烹制。
杨毓便带着几个孩子在小院中等候着。
葛奉笑着道:“师弟,你眉眼流转,可是有何不对?”
谢元渊扁扁嘴,被人叫师弟,特别这人与自己只差一分时间拜师,怎能叫他舒服,他没好气的嘟着唇道:“师父贵为琴仙亭公主,位列四品,又有封号,这院子委屈师父了。”他想了想,接着道:“改日我叫家中购置一处大宅院送与师父。”
杨毓笑着道:“为师家中人丁不旺,这院子足矣。”
葛奉笑着道:“师父,师弟觉得委屈,以后师父不带他来。”小童软糯的声音叫的杨毓心头软软的,绵绵的,她不由自主的抚上葛奉的头,笑着道:“葛仙翁是你何人?”
葛奉眼光一亮道:“祖翁!师父识得祖翁?阿奉已许久许久不见祖翁了。”说到最后,葛奉眼中流露出一点神伤。
阿桐笑着道:“师弟,我也见过葛仙翁,他老人家身子硬朗,精神矍铄,你不必担忧。”
杨毓看看阿桐,笑着点点头,好孩子,长大了。
阿桐本就有了少年之色,见杨毓赞赏的眼神,更加得意了几分道:“师弟若是思念葛仙翁,我便请皇兄下旨,召葛仙翁回金陵看你。”
杨毓无声的摇摇头,笑了。
杨秀自院外看见一群不知何处来的小孩子围着杨毓,有一个甚至还似软骨一般半摊在杨毓身侧的少年,不自觉的怒气横生,大踏步的进来道:“男女授受不亲,起开!”
阿桐转眸看着杨秀,笑眯眯的道:“师弟?”
杨毓抬手拉过杨秀坐下道:“对了,你二人曾一同在孔老府上受教,怎么,阿秀是阿桐师弟?”
阿桐似方才知道一般,拱手调笑着道:“自然,他入门比我晚,自然是我的师弟。”
:“你!”杨秀看着阿桐赖着杨毓的模样,说话又那么的理所当然,没来由的怒气更盛,看他狡黠的目光,分明是故意的!
他沉沉气,笑着道:“听闻家中仆人说起,你们几个便是阿姐昨日收下的学生吧?跟着我阿姐,要好生学习乐理技法,还有,做人之礼!”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杨秀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
:“是。”谢元渊与葛奉抱拳应道。
杨毓无奈的笑了笑道:“阿秀,随我来。”她拉着杨秀起了身。
杨秀冲着阿桐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随着杨毓离开。
葛奉笑着道:“师兄,你不要这般气杨家兄长,那是师父的亲弟,你该好生对他才是。”
阿桐一努嘴道:“哼!他本就是我的师弟。”
杨秀跟在杨毓身后,低低的道:“我不该与那稚童置气,是我错,阿姐莫要生气。”
杨毓笑了笑道:“小孩子的事,你们自己顽罢,无碍。”说着话,二人进了正厅。
房门再次紧紧的掩上,杨毓对杨秀道:“过几日,我要死一次。”
杨秀以为自己听差了,怔怔的看着杨毓:“阿姐,你说甚胡话?”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抚上杨毓的额头道:“是否该请巫与医来瞧瞧?”
杨毓抚上杨秀的手掌,握在手心里,慎之又重的道:“下面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谨记。”
正当杨毓计划着如何死的顺眼时,前线传来消息,前燕大军压境,威胁王缪之交出羽弗慕,否则便要鱼死网破,此间空余时间仅有二十日。
当前燕之大军与苻洪大军同时袭来,前方无奈,只能回首求援。
如此便是说,若二十日后,大晋不交出羽弗慕,前燕大军,便要进攻了。一时之间,朝堂上下风起云涌。
羽弗慕俨然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若是照原计划斩首,便是宣战。若是纵虎归山,更加凶猛的报复,未知何时来临。
朝堂之上。
一武官道:“此刻临近年下,不该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