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和陈池在农历年前搬进了租来的房子。
宣春花跟过来看了一圈,唉,叹了一声,最不满意小俩口的床要用房东家的,但是租房可不就只能这么着么。
“床架子要,席梦思一定要换,待会儿妈妈陪你去买新的,房东要是不肯丢掉旧的,就跟他说,以后我们搬走,会把新的留给他,保管他答应。”宣春花絮絮交代着女儿,走进厨房,四下一扫眼,又是一叹,“小陈和中介签合同的时候,有没有提要求,交付前让房东请个保洁阿姨来做清洁?”
“有的吧。”许霜降不确定地说道,朝四壁瓷砖瞧瞧,瓷砖一看就知道是老样式,方方正正小白瓷,没什么特色,只在灶台对墙夹了两块花瓷砖,釉面上印着一丛写意兰草,添了几分生趣。整体看来,厨房采光尚可,但是毕竟烟熏火燎有些年份了,白瓷不够鲜亮明快,像蒙了一层薄雾。“妈,房子的装修有好几年了,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家是这样的吗?”宣春花瞪女儿一眼,瞟向炉灶后几块瓷砖边角上极细的黄色斑点,那定是生火炒菜溅出来的油滴日长月久凝成了老油珠。
她想着女儿搬出后要独立掌家,不由教道:“表面泛泛的清洁和深度清洁能一样吗,这房子一直在出租,前头不知道换了几茬房客,你知道房客里会有些什么人?不能扫个地抹个灰就算干净了,待会儿妈妈出去买洗洁精、洁厕灵,自己动手把这些擦一擦,他们弄得不干净。”
“妈,你别忙这些,我会的。”
宣春花还没说完:“再买两瓶醋,锅里烧一烧,把所有房间熏一熏,这样才住得放心。”
许霜降啼笑皆非,又知自家妈妈的脾性,那是反驳不了的,只好暗地里不服气地嘀咕,真论租房经验,她比她妈妈不知丰富多少倍。
这么一想,许霜降惊觉,她妈妈竟有可能从来没租过别人的房,推算下来,妈妈未嫁时住的是外婆外公家,嫁给爸爸后就住爷爷奶奶家,后来她爸爸从爷爷奶奶家分出去,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住。
许霜降瞅着她妈妈,顿生羡慕,她妈妈在居住舒适度上比她过得强。不过一会儿许霜降也就泰然了,她妈妈那年代,人口流动本来就少,满大街上也找不出几个租房的人。
宣春花虽然没租过房,但是自家小区里也有房子租出去,她听来的经验之谈可不少。她在陈池租的这处房子里转悠,女婿不在跟前,说话就很直接,走一间,总能挑出一间的毛病。
进了次卧,宣春花摸摸桌椅,这一间看起来装修的,屋内摆着四尺宽的床、书桌、衣柜,简简单单。
“你们两个人住,租个一室户小套就行了,弄两个房间不是浪费吗?还说要存钱。”宣春花嗔怨道,嫌女儿女婿不会过日子。
“陈池说,今年春节叫他爸妈到这里来过。”许霜降说道。
宣春花眼一抬,半晌“哦”一声。这下可明白过来了,女婿一寻到新工作,急吼吼要搬出岳家,原来是想接父母过来。宣春花暗恼女儿什么都是“陈池说”,租房听陈池的,租怎样的房还是听陈池的,反过来不知道对陈池有多少影响力。
如果打个百分比来估算宣春花对许满庭的决策影响力,宣春花能很自信地给出百分之七十,其中百分之五十是该的,多出的百分之二十是许满庭乐意给的。但目测女儿女婿这一对,宣春花挺气馁,她女儿能掌控百分之四十就已相当不错,这还是建立在陈池为人温善的基础上。
宣春花瞅着许霜降,颇为恨铁不成钢,闺女性情随和,女婿平素也随和,但策略主见显然胜过闺女多多,站在婆婆的角度倒是欢喜的,站在丈母娘的角度,心里这个无力呀。做父母的,总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亲娃在小家庭中老处于追随者的地位。
宣春花顺着这些年捋一遍,瞧,结婚是陈池提的,除了父母给操办的两处婚宴,这小俩口可算得上半裸婚了,她女儿义无反顾坚持要嫁。去杭州上班一走一年半,也是陈池要去的,她女儿反对无效凄零零一人守家。总算把工作换回来又要搬出去租房,还是陈池的意思,她女儿乐颠颠主动配合。纵观这些家庭大事,宣春花琢磨出来了,她女儿貌似没话语权,撼动不了陈池分毫。
许霜降是宣春花心尖上的亲闺女,但别看近一年仍然凑回宣春花身边,厨房里煎爆鱼时,依然要在饭前偷偷摸摸捻一块,她身份上却嫁人已为人妇。一个家有一个家的运转模式,宣春花纵然对女儿随着女婿出去租房千般不称心,也只得按捺住,小夫妻的事,父母千万莫伸手。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配好的。
宣春花是个明白人,陈池怎么说都是离了父母在打拼,他那点孝心她也能理解。亲家空有个儿子,一年到头也就指望年底看一回,平素陈池工作忙、假期短,他们根本就见不着儿子面,将心比心,甚是可怜。陈池的条件稍微改善,就想着将父母接来一起团年,是个有心的人,她女婿要是对亲父母晾在一旁不管不问,才叫可怕呢。
“那你公公婆婆要来住多久?是一直就跟你们住着不走了,还是过完年住一段时间就回去?”宣春花开口问道,这要是陈亲家不走了,细水长流的日子过起来,磕碰难免,她事先得好好提点许霜降怎么在一个屋檐下为人儿媳,要是亲家只是来瞧瞧孩子们就回转家乡,那又是另一番光景,许霜降只要可劲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