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晚饭想吃什么?”陈池的声音发懒。
许霜降半阖着眼睛,险险地要睡着,她迷迷蒙蒙地看出去,只望见客厅中的灯光斜斜地照了小半幅门框,洒进门内一小方寸地面,黄晕晕的柔光铺亮了这一处,衬得屋内更为幽暗。
小床安逸地躲在幽暗处。她的目光掠过床尾不齐整的被面,和被面上驮着的衣服卷,后知后觉地瞥见窗帘随意地拉着,暗金色的提花绸布褶子堆挤着,显然没能全部舒散开,和一边的窗框之间空出了一道缝隙,隐约可见外面蓝黑的半空。
陈池做事不精细,窗帘拉成这样。许霜降自顾自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初中学到的光路可逆原理,脑中极缓慢地寻思着,她看不见外头啥,外头也该看不见他们啥吧。
“霜霜?”陈池的气息在她耳后拂过来,虽是在叫她,低哑得却也像要睡过去一般。
许霜降强提了精神,嗯呢着接上他先头的问话:“能不吃吗?”
只听陈池轻笑起来:“那再躺躺吧。”
两人氤氲的呼吸交织着,床边犹缭绕着淡淡的气息,如五月天里石楠花静静盛开在黄昏后,将这屋内私密的一角独独裹缠,令他们陷而不知,依偎着悠悠沉入甜蜜梦乡。
叮咚叮咚,叮铃铃咚咚咚。
陈池若有所音有点微弱,但确实有。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细听到第二遍,听出来了,这是许霜降的手机铃声,貌似放在房间外面挺远的角落。
许霜降拱着背缩在他怀里,睡得像只小憨猪一样。
陈池略略犹豫,这会子他实实在在也是懒起床,一会儿听着声音没有了,心头一松,顺势便又阖上了眼。
几乎立刻,铃声换了一种,又骤然大响。那是他的手机,位置在客厅的凳子上。
别问他为什么定位得这么清楚,因为他之前说了,回来炒菜做晚饭。所以他到家后,和老婆脉脉凝视几许,就自觉地准备开工。他把外套脱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到凳子上,怪只怪许霜降太贤惠,绕在他脚跟嘘寒问暖,小意殷勤地帮他松领带,今天只得他和她,几间屋任他们转,真是一两年都没有过的自由,于是一闹二闹间,他便肆意做了闺房里的事。
铃声竟似不肯停,恁执着。
陈池无奈呼出一口气,许霜降的一根发丝被吹起,拂蹭着他的嘴唇,他提着心,抬手轻轻地撩开,许霜降可睡沉了,安安分分地没啥抱怨。
陈池勾起嘴角,轻悄悄地撩被跳下床,摸着黑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衣服,他辨着衣柜的位置过去一打开,里头挂着叠着不少衣物,一件都分不清。
不过这难不倒陈池,他对许霜降的摆放规则极有信心,但凡很快用得上的,她绝对会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果然,陈池伸手在面上三两下一摸,立即摸着了他的大睡袍。
电话铃声真有韧劲,持续地响。
陈池匆匆套上睡袍,光着脚急步奔出去,一看,竟然是丈人家的座机号码。
“爸?”陈池发了一声,暗叫不妙,他的嗓音不清润,就跟刚睡醒似地沙哑怠懒,不知老人家会不会想多。
许满庭心中焦急,倒没有在意细枝末节。“喂,小陈,你到家了吗?”
陈池使劲咳了两下,才敢开口说话:“到了,妈到家了没有?”
“到了,正在吃晚饭,我给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放心。”许满庭顺口道,“霜霜呢?我给她打电话,她怎么老不接?”
陈池的嗓子痒痒,又想咳两下,他急中生智道:“她的手机大概放在包里了,没听见。”陈池的脑子算是转得快,听着老丈人哦地一声,生怕老丈人还要和他闺女通话,先一步道,“爸,霜霜去卫生间了,你要不要和她说两句,我叫她。”
“不要,不要,我没其他事。你们吃好晚饭了吗?”许满庭关切道。
陈池没别的选择,总不能让老丈人奇怪,都到这点了,他们还没吃上饭吧。他厚着脸皮道:“吃了吃了。”
“我来说两句。”电话那头响起丈母娘的声音,一会儿电话被宣春花接过去,“小陈啊,你回来了,地铁挤吗?”
“还好。妈,霜霜说你走的时候都天黑了,你路上顺利吗?”
“很顺,一下地铁你爸就等着了。”宣春花听着女婿的慰问,窝心得很,咧开嘴角笑,“小陈,我有件事忘了跟霜霜说,她嫌窗帘的颜色太沉,说要换成棉布的,你跟她讲,棉布窗帘薄,现在大冬天就不要换了,等到开春暖和了,再去量了尺寸挑花色。我想来想去,你那房东的清洁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你们周末回家,把窗帘都拆了拿回来,我给你们在家洗一洗才放心,今天我走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
陈池忙道:“妈,我们这里有洗衣机,自己可以洗。”
“拿回来拿回来,你们没经验,洗不干净。”
“那,我跟霜霜说。”陈池十分感激丈母娘的操劳,“妈,你今天辛苦了,给我们忙了一整天,累到了吧。”
“没什么,没什么,”宣春花谦道,她一颗心放不下,又问道,“对了,霜霜做了哪些菜?”
“呃,”陈池走进厨房,四下一扫眼,地下的菜篮里滚着几个土豆番茄,水池里晾着一篮洗净的菠菜,他自个儿就搭了菜谱说给丈母娘听,“炒菠菜,炒土豆丝,番茄炒蛋。”
“怎么都是素的呀,我不是买了肉丸子,霜霜说要做菠菜丸子汤,怎么不做了?你们年青人一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