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她轻抚小腹,低声细语,“最近我总是很困倦,浑身都没有力气。口味也变了不少,完全不像过去的自己。我悄悄问了府里的嬷嬷,她说刚怀身子的人都是这样,可之前……之前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事已至此,两人大概推断出来,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血。他的心忽然柔软起来,心疼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她不想让他误会,以后委屈了他们的孩子,所以宁愿自暴伤疤,将她心底最羞耻的部分展露在他面前,以示她的诚意。这样的姑娘,怎能不叫他疼爱又怜惜。
看她那样可怜地蜷缩在那里,他突然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可又怕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会吓到她,只好改为安抚地拍了拍她削瘦的肩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好好养着身子,本王不会亏待于你。”
裴启旬知道,若是想要得到她的心,他本应该说一些更加婉转动听的情话,趁她最脆弱的时候在她心里博得一个位置。可那些情意绵绵的句子就好像梗在喉咙里的刺,饶是他费了天大的力气,都无法说出口逗她开心。
原因很简单,他还是要面子。她对他那样疏远,他怕自己把从未向旁人展露过的真心交给她,她却不屑一顾地踩在脚下。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像她平日里表现出的那样,如同见了豺狼虎豹一般避之不及。
就如她现在这般,听了他的话,不见多少感动,只是一副低眉顺眼之态,轻声应了个“是”。这显然不是她的本性,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再同他说话了。她的心底有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而他手中没有通向城内的那把钥匙。
“你好好休息,本王先回去了。”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忍住,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轻轻一抚,“有什么事情,来书房找我,不必通传。”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为“我”,但她没有注意到。他的书房从不许旁人进出,却让她来去自如,她也没有意识到。她只是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碰触,惊慌地退后。他苦笑了一下,天色渐暗,他看不清她的眼底是不是还藏着深深的厌恶。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总归是比预想中的要好些。于他来说是这样,对城澄来说却不尽然。她没胃口用晚膳,将所有人都赶出去,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解忧大着胆子持着一盏烛台进来,在她背后轻轻地拍。
“我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她哭得伤心,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原本只要抵死不从,我还有脱身的机会。现在真的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解忧也没想到,绕来绕去,她腹中的骨肉竟然是荣王的。可是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只能好好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和荣王过日子。但她知道,城澄现在情绪激动,这些忠言她都听不进去。解忧只能站在她的立场上,骂起了苏临麒:“这个苏大少爷也真是的,他究竟是医术不佳,还是故意耍咱们玩儿呢!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敢胡言乱语!”
城澄恨得直咬牙,但比起苏临麒,她显然更恨自己:“是我糊涂,是我自己作死,他同我本来就没有多深的交情,是我轻信于人,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
“您千万别这么想。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您。”解忧替她整理着散乱的长发,不解地说:“只是奴婢想不明白,苏大少爷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她成功地转移了城澄的注意:“我刚才也在想……之前王爷说过,苏太后和皇上不合。他是不是想让我也跟着恨上皇帝,和他们一起图谋什么?”她说到这里,自己先摇起了头,“不对,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能做什么呢……”
解忧不同意地说道:“您可别小瞧了自己,不说您对皇上的影响力,您现在可是亲王正妃,这天底下除了太后,没几个女人比您身份更尊贵。”她看着城澄的脸色,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何况王爷对您这么上心,他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他手底下的数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城澄奇怪地看着她:“他对我上心?”
见她点头,城澄讷讷道:“可他几乎从来不踏足梧竹幽居……”
解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尊重您嘛!不是奴婢说您,每次殿下过来,您都拉长了脸,一点都不像和我们在一起时的样子。平常您多和气呀!您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奴婢是个女人看了都要着了迷。您要是常对王爷笑笑,保证他将来对您更加死心塌地。”
“可我为什么要对他笑?”她仍有些不服,“不瞒你说,我还是介意。毕竟当初我来到这里,乃是情非得已。”
解忧:“事已至此,您为何不看开一点呢。不管怎么相识,只要他对你好,这份缘分就值得珍惜。更何况荣王殿下不仅生得一表人才,还有才干有能力,这样优秀的男人简直世间罕见。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私心觉着,就是当今皇帝都比不上他。”
城澄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了解忧好半天,直把解忧看得发毛:“小姐,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要不是当年把你捡回孟府时你还太小,我当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荣王派来我身边的奸细。”她轻哼一声,“说,你收了裴启旬多少两银子?”
解忧哭笑不得:“奴婢明明是为了您好,您却这样编排人家,奴婢不依!”
主仆二人玩闹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叫城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