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栓站起身来,缓慢地走到床边,看着他的小儿子嗓子发干,眼眶胀痛,停顿了一下,才抬起右手,放在对方的左肩上。
“老五,你娘说得对,我们真的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就好。”声音不大,却低沉得很,听在众人耳朵里,比范氏的哭声更让人心酸,难过。
“爹,”杨天佑抬头,脸上全是泪水,看向杨大栓,再看着一屋子的亲人,想象中的嫌弃责骂都没出现,一个个眼里都是担忧,这让他心里更难受,两手紧握着杨大栓的右手,“都是我不好,呜呜。”
杨天佑将脑袋放在上面,要不是他瞎紧张,东想西想,肯定会不一样的,“考题之前二叔还跟我提过的,我也回答了的,二叔都说很好的,呜呜。”
说到这里,杨天佑的伤心怎么都抑制不住,他是完全能考上的,结果却是这样,越想就越是接受不了,原本很小的哭声,直接变成了撕心裂肺。
杨家众人听着,可惜得心都在跟着疼,但如今事已至此,就是有着天大的遗憾,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杨天佑的身体本身就虚弱得很,再加上这么一哭,没多久就疲惫地睡去。
“爹,五弟褪热了。”杨铁柱高兴地说道,这让沉重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只是一想到老五与秀才之名擦肩而过,他们的心情是怎么也好不起来。
倒是韩大鹏,看着杨春花兄妹两个,目光火热得让他们都心生警惕,姑父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范氏坚持要守着儿子,谁也劝不动,最后只能让杨大妞和杨宝珠在一边陪着。
其他人回房睡觉,只是,杨家的几个男人,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却没有睡意,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第二天上午,李大夫看过杨天佑后,“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养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心才算是落到实处,只是看着就那么呆呆地躺在床上像个木头人似的老五,心又疼了起来。
堂屋内,杨大栓支走家里的女人,看着大女婿和四个儿子,一脸愁苦地开口,“老五以后要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几个的想法。”
韩大鹏抱着杨春花,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老丈人问的是他的四个儿子。
“我觉得还是让老五继续读书,”杨铁柱昨晚也是在想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个决定会增加家里的负担,但是,“让老五就这么放弃学业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铜柱点头,“我跟大哥的想法是一样的,这次是意外,老五下次一定可以的,我不信每次老五都会遇到意外。”
“读了十年的书,再让老五去干农活,先不管老五愿不愿意,反正我是舍不得的。”杨银柱对于他的兄弟是十分爱护的。
“爹,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杨金柱笑得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再坚持三年吗?这有什么,我们年纪轻轻的,不怕吃苦受累的。”
杨大栓欣慰地看着四个儿子,他的一生最骄傲的就是有七个孝顺,懂事的儿女,放眼整个村子,哪家的兄弟也没有他们家的团结。
但他没有立刻点头,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事说起来容易得很,做起来却是很困难的。
“春树,小花儿,你们觉得呢?”韩大鹏突然笑着问道。
“考,秀,才。”这一次,却是杨春花和杨春树同时回答的。
因为杨春花觉得,他家小叔自己也很不甘心,至于杨春树,前世小叔一直没考上,一直都在读,今生怎么可以才一次就放弃了。
“呵呵,爹,你看看,我也赞同让老五接着读书,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是一家人,你尽管开口就是。”韩大鹏十分的爽快。
杨大栓摇头,他当爹的,不仅仅是要为小儿子考虑,还要为其他的儿女着想,大鹏的性子他知道,但大女儿终究是嫁出去了的,并且他们家还有三个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再有,“老五今年十五岁,我原想着是等他考上秀才再说亲,只是。”
“再拖三年也没事,”杨铁柱说到这里卡住了,眉头皱起,老五能拖,那小妹呢?三年以后,她可就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到时候说亲肯定不容易。
兄弟几个总算明白杨大栓的为难,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择可能都会误了另一个的一辈子。·
沉默在堂屋内满眼,看着自家这老丈人黑黑的眼圈,带血色的眼,韩大鹏想了想,提出建议,“可以先让小妹定亲,定亲之前,我们把小妹成亲的日子订下来。”
杨大栓等人的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来,这事看着容易,可仔细一想,谁家愿意定亲之后再等三年,“大鹏,行不通的。”
“爹,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个人选,就怕你们不同意。”韩大鹏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接着说道:“那人跟我一样,是在衙门当捕快,以前当过两年兵,性子人品我都可以保证,家在县城,爹娘均已过世,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听着条件不错,这样可不像是说不上亲事的,杨家父子五人目光紧盯着韩大鹏,意思很明显。
“就有一点,”韩大鹏实话实说,“当兵的时候,右脸上留了疤,毁了样貌,再加上他回来一年内,爹娘都相继过世,有人就说他是灾星。”
果然如此,杨大栓等人早已经料到,倒也没有一口就否认,“那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