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奶奶一直称忙,自蒋公子和宁四老爷的事情依次发生过后,大姑奶奶与宁家是真的没了什么招呼劲儿了。”霜容微叹:“这回宁老太爷再次中风,大姑奶奶也就次日一早的时候去看过一眼,便就再没踏过宁家的门槛了。”
宁馥“嗯”了一声。
“明天去库里选颗差不多的老参送过去,自此也就仁至义尽了,他们宁家正经的大姑奶奶都不关心亲生父亲的死活,我一个被他们弃如弊履的孙女,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应该抢这个风头,没得到时候让人家挑到大姑奶奶的话柄。”
霜容点头应是。
春去夏至,时间过的很快,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之上,包括宁政的病情。
这一次再度中风,他没能像上次那么走运。
这一次,他是彻底下不来床了。
听闻在怡松院做事的那些人说,宁政这次中风之后彻底瘫痪在床,并且连话也说不出半个字来,而且……
生活已经完全不能自理,大小都失了禁,每天下人们都在忙里忙外的侍候他屋内之事,一直保持着通风却又不能让风进的太猛,是以,熏香什么的从来不曾间断过,然则即使如此,那气味也极其难以忍受。
起初还好些,几个儿子常常就来探望,但是这日子并没坚持多久,怡松院的大门,除了府里专职侍候的人之外,已是没有什么老爷踏足了。
任氏的那孩子因为宁政的身体问题到现在也没去宗祠认祖归宗,倒是住回了四房的院落,作为宁家唯一一位育出男丁的夫人,从那天这孩子被认可之后,她心中最后的顾虑彻底打消了,她觉得自己这次豁出命来的一赌,赢了。
回到自己院落的任氏,再不似以前在宁家之时那般抬不起头来,摆足了正经夫人的模样,在府里,其余人已经不被她看在眼里——她为宁家传承了香火,所有人,自然要供着她。
“不必急。”宁馥对此不以为然:“人活着哪个不是走着瞧的,眼前的风光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通透不可能拥有一世,更何况她如今的地位是虚的是假的,她若是觉得这就是否极泰来,那她的路也就不长远了。”
这件事果然没多久就应验了,夏末季节交替之时,宁政终于没能撑过这个夏天,逝了。
宁家挂起白幡的那天,宁馥乘着马车从宁府门前路过,夏末初秋的好天色并未因为任何一个人的逝去而变得阴霾,秋高气爽,天蓝云阔,日头打在宁府无尽的白幡纱帐上,竟飘逸的让人心生舒坦。
“要进去吗?”程衍在马车外轻声问,语气丝毫没有半点怜悯。
“人都死了,我们又何必再进去添堵。”宁馥放下车帘,叮嘱程衍驾车:“送些帛金便就算了,不必进门。”
程衍吩咐下人进去送帛金,这边就准备驾车回去,却是马车才刚刚行出几个车轮,宁家大门前突然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咒骂。
“宁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气死了我家老太爷,他可是你的亲祖父!你登门将他气的再次中风不治,居然还敢再宁家大门前出现,现在又随便使唤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厮过来送这劳什子的帛金,你大逆不道,你早晚要遭天谴!”
宁馥叫停了车。
她悠悠的下了车来。
看着门前抱着孩子一身孝服的任氏。
任氏倒是牙尖嘴利,整个宁家都知道宁政这中风是因为她怀里的这个所谓的宁家骨血,她居然能挑出话头来,将这个罪责推到她的头上来,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这当街这么一喊,便就算事实并非如此,街坊们听到耳朵里,再联合起她与宁家早就水火不容的那些劳什子的过往,这罪名自然而然就实打实的落实了。
“天谴啊……”宁馥淡淡的轻笑,这就仰头看着这极美的天色,仿佛方才的咒骂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周围街坊投来的悱恻目光也没对她造成半分的影响,随后便将目光远远的投回到任氏怀中的孩子身上,道:“这种事情我也是比较信的,我不知道我的天谴什么时候来,不过我却知道,你的天谴,马上就要来了。”
“你——”任氏大惊,下意识就心虚的把自己怀中的婴孩掩了掩,刚要再说话,宁立善本就在前门处负责迎来送往来吊唁的宾客,听得任氏在这种场合之下竟然站在门口如同泼妇一般大失仪态,当即就上得前来,目光中的狠厉简直根本就没拿她当成半个自家人,厉喝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介内妇,竟然在门口如此言语成何体统,滚回去!”
任氏算是他的弟妹,但是这种关系也从来没有哪家这样不客气的训斥过的,待坊们登时又是一震。
任氏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也知这个时候也不能在这个场合下跟宁馥较劲,当即狠狠瞪了宁馥一眼,抱着孩子进去了。
宁馥一笑,回身准备上车,宁立善叫住了她。
“馥丫头。”
宁馥回头行礼的时候,宁立善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宁三老爷。”
这一声称呼让宁立善顿时有些哑然,面容流露出几丝痛色来,语气颇是无力颓然,低声道:“都到了家门口了,上一柱香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任是谁也没办法拒绝了,宁馥赶紧朝他行了个礼,这才道:“我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扰了宁家上下清净,更重要的是,您觉得老太爷会希望我在他的灵前上这一柱香吗?”
宁立善也很尴尬,但是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