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榭是南京有名的富人区,因巴黎香榭丽舍大街而得名。
记得顾少顷刚来学堂教法文时,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讲到了这条法国巴黎最著名的商业街:
“香榭丽舍大道,法文是avenuedeps意为田园,elysees之意为‘极乐世界’或‘乐土’。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家,巴黎则被称为浪漫一都,而香榭丽舍,则是浪漫之最。”
“先生,你讲了这么多,你在巴黎有没有遇到什么浪漫的事?给我们讲讲吧。”一名女学生发问道。
“是啊,先生你就给我们讲讲吧。”另一名同学也随声附和。
“讲讲吧,讲讲吧。”
一群女学生看着他嘻嘻哈哈地起哄……
记忆一闪而过,那是我短暂的学堂生涯里最好的一幕,女学生们整日里叽叽喳喳的,像不知疲倦的小鸟,脸上洋溢着青春与快乐。
熙合公馆掩映在大理石树小巷中,世珂将车子停靠在巷子路口,坐在车里与我静静等候钱三的出现。此时是下午16点45分,据世珂的情报来源,自小年夜开始,钱三每天下午17点会准时出现在熙和公馆,与手下那帮兄弟玩至午夜十二点以后。
小香榭是仿巴黎香榭丽舍而建,东段是高级别墅区,里面洋房林立,住着几位各司埠的司埠长以及近几年新起的豪门,这其中就包括与顾少顷订婚的斐家。
两侧是平坦的英氏草坪,而西段则是有名的高级商业区,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流品牌、服装店、香水店都集中在这里,一到夜晚,这里火树银花,灯光璀璨,堪称南京的十里洋场。
南京城虽不及上海开埠早,却也早早在1859年的中英《天津条约》中被迫开埠。六十多年的贸易发展,前清的影子越来越少,民国的生活倒是越过越便利。
冬天的树,凄迷稀薄像淡黄的云,下午17点左右,路灯渐次点亮,街头的热闹比刚才更增几分。
一片烟花灿烂,爆竹声如狂雷撕裂傍晚的天空。
小孩子们手舞足蹈,从远处奔跑而来。街上卖糖人的小贩本已收好摊子准备回家,架不住孩子们再三要求,只好重新支开架子为孩子们浇筑糖人。
今年是辛酉鸡年,小贩手巧,不过一分钟,一个“金鸡独立”已交到幼童手里。
“回家吧,晚了你们姆妈要寻了,不过你们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倒是我瞎操心了。”小贩自嘲的笑笑,开始收拾刚刚摊开的东西。
就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一群人,领头的咋咋呼呼,蛮狠无理,看起来十分张狂。
我看了出奇,回头对世珂问道:“这个是谁,在小香榭也敢如此放肆吗?”
世珂忽然瞪大了眼,他的脸一下贴在车窗玻璃上,明亮的路灯下,一个戴着礼帽,穿着杭绸棉袍的男人穿过小巷,往熙和公馆走去。
“怎么了?”我见他神态一反刚才的温和宁静,心底骤然一紧。
只听世珂眼睛盯住前方一动不动,牙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钱……三……他就是钱三。”
什么?就是他害了师哥?!
我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世珂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手腕,低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上他,我要问他,我要知道他为谁办事,为什么害人!”
“你这样过去,还未近身就被他那帮手下放倒了,你不是问我那群人是谁吗?就是钱三的手下。”
世珂说着,锁上了车门,不许我下车。
“先等等,我们的人在里面。再不济,也还有我。”
“他为什么不与手下一块进?”我看他与之前那群人分拨进入,暂时安静下来。
“谁知道呢?钱三此人极为小心谨慎,人又狡猾,或许,他是为防有人发现他,也或许,他是已然发现了我们的人在跟踪他。”
“那怎么办?”我问道。
“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如果他只是单纯的防止有人认出他,我们一会就可进入熙和公馆,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人在跟踪还冒险前来,那就说明今天晚上在这里有交易,他的接头之人来了。我们或许可以顺着这条线查到金陵饭店的主谋。”
我知道,眼下我只能听从世珂的安排,别无他法。
车窗外,刚刚买糖人的孩子们已经被保姆领回了家,小贩也不知所踪。大街上重新热闹起来,又是另一番衣香鬓影的景象。
熙合公馆并非是一家私人别墅,而是贵族区里的公共聚会场所,类似于高级饭店,又区别于高级饭店。
来这里的每个人不是政府要员,就是富商大亨,出入都有保镖陪同。
我很纳闷,以钱三一个下关跑场子的中间人身份,怎么会接连一个礼拜出现在这里,夜夜笙歌,这不是有些不同寻常吗?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看着手里的手表,不耐烦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坐在这里干等吗?既如此,大可不必告诉我。”
我的心里有些生气,我知道自己的气恼看起来毫无道理,可是亲眼看到仇人从眼前经过却动不得他半分的心情很不好。这半年来,家里的事事事不顺,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毫无招架之力。这是第一次,我看到的目标如此明确,却还是只能坐在此地干着急,我有些气馁,气自己是女儿身,没有他们的功夫拳脚,只能当绣花枕头。
“阿昭,沉住气。我们要等另一个人到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