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庵用过斋饭,又待了半个多时辰,贾玮带着智能儿,告辞出来。
时辰已到了下午,且又带着智能儿这样的貌美姑子,贾玮便不打算去报社,俩人登上马车,面对面坐着,随后车声辚辚,驶动起来,照着贾玮的吩咐,返回荣府。
一路驶去,该说的话儿之前在藏经阁上已说得差不多了,这时俩人在车厢内倒是静默下来,只是偶尔交谈几句。
之前私叙,在贾玮这边,自然问到对方两年前离开水月庵,一去不返的缘故,智能儿也没隐瞒,据实说了。
原因其实简单,当时智能儿十五岁,越发出落得如花似玉,庵主净虚便打起了主意,明里暗里让她陪侍大香客,这原是不少庵院的陋习,无非是笼络大香客的意思,水月庵并不例外,但智能儿心中装着秦钟,只是不允,只是这般下去,庵院习矩如此,终究难以推脱,因此煎熬之下,她便偷偷跑进城来,同秦钟私会,其中固然聊解相思之苦,但最要紧的,无疑是盼着俩人能商量个办法,总之不辜负彼此情意,商量来商量去,私奔显然办不到,唯一法子,就是她离了水月庵,在城内找一处没有此类陋习的庵院容身,将来再做打算。
此番私会,终究让秦父撞见,智能儿被秦父赶走,当然,这算不得什么,她很快照商量好的办法,找到梅庵落脚。
但半个月后,她再次悄悄来到秦家,欲告诉秦钟落脚之处,不料惊闻噩耗,短短时日,秦氏父子俱已去世,如此打击,万念俱灰,从此她默默待在梅庵,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不愿触及往事,也不愿见到旧识,如此过了两年,到了眼下,心情其实已然平静,但一切习惯下来,从智能到静云身份的转变,仿佛重新活过,倒仍是不愿触及往事,不愿见到旧识,也正是这个缘故,至今为止,她从未登门荣府。
当然,今日乍然遇见贾玮,她又从静云重新回到智能,往事历历,一掠而过,心境倒更见得解脱了。
在打听了一番荣府姐妹们,尤其是惜春这两年的情形后,她最终接受贾玮邀请,别过梅庵,前往荣府。
她自小便同这些人极为熟悉,其中同宝玉和惜春的关系更非一般,眼下心中桎梏不再,自然愿同这些旧识待在一处,而非以静云的身份留在梅庵。
天气寒冷,时辰又是下午,路上行人稀少,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
从五井坊施官人巷到宁荣街原本距离就近,因此不到二刻钟,马车就进了荣府。
进二门,回园子,迎着一路上婆子丫鬟们不时投来的诧异目光,贾玮同智能儿前往山上的达摩庵。
大观园内寺庙道观,并非拢翠庵一处,另有达摩庵、玉皇庙,贵妃省亲之后,这两处的尼姑女观原已并到铁槛寺去了,另建了庙宇道观安排,但后来又采买了一班尼姑女观,放到达摩庵、玉皇庙中,直到眼下,并未废弃。
贾玮带着智能儿前去达摩庵,而非去妙玉的扰翠庵安置,自然有所考虑。
妙玉为人孤洁,且并非荣府采买而来,当时大观园建成,是下帖子请她过来住持拢翠庵的,因此说起来,妙玉不但难以相处,身份又与其他姑子不同。
贾玮担心,若将智能儿放到拢翠庵中,一旦同妙玉不卯,他便不好料理。
到时再将智能儿安置到达摩庵,已是着了痕迹,不说妙玉的态度,智能儿定然窘迫,未必愿意再留在大观园中。
既是如此,倒不如现下就将智能儿安置到达摩庵,好歹达摩庵的一众姑子皆是采买来的,由他出面,安置智能儿,她们必对智能儿礼敬有加,而不像妙玉似的,我行我素,有时连他的面子也不管用。
当然,话说回来,在达摩院安置了智能儿后,他倒是乐见智能儿同妙玉接触往来。
俩人皆是不俗,身在空门,一个思凡,一个孤洁,说起来都算得离经判道,世俗不容,若能亲近到一处,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何况俩人皆同惜春要好,彼此相处下来,常聚一处,谈经论典,岂不是好?
但若是相互难以亲近,也是无妨,你在你的拢翠庵,我在我的达摩庵,各自清修,互不相扰,倒也没甚么。
沿着山道拾级而上,很快来到达摩庵,在此庵南面不远处,便是拢翠庵,相距不过二三百步,俩人进了山门,大白日的,达摩庵的院门敞开着,前院宁静,不见人影,从廊道绕过去,二进的佛堂内,几位姑子双目微阖,跏趺而坐,口中念诵经文。
平日里,贾玮但凡上山,虽多去妙玉的拢翠庵,但偶尔也有来过达摩庵同玉皇庙,对这两处庙宇的姑子女观倒也识得,此刻视线投过去,瞥见佛堂中趺坐的一人,正是庵主,便带着智能儿走近前去,踏入佛堂。
几位姑子听到动静,停止诵经,睁开眼来,见是贾玮到来,忙皆起身见礼,随后目光打量着他身边的智能儿。
这位姑子容颜秀丽,体态优美,虽稍不及拢翠庵的庵主妙玉师姑,却也是明珠美玉般的人物,令她们眼前一亮。
“明空师姑……”贾玮微笑开口,向庵主明空说道,“此番上来,有一事相扰……这位智能师姑是我好友,从五井坊梅庵过来,我打算将她安置在此庵中……庵中具体事务不必烦她,挂个首座的名号,在庵中修持便是……师姑以为如何?”
明空虽为庵主,但亦是妙龄,同智能儿年纪相仿佛,因此贾玮称她师姑,而不称为师太。
对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