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荣府四处也布置上了各式花灯,大观园更是如此,紫菱洲河滩上立起了一根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悬挂着十数盏花灯,依着河滩的走势延绵开来,映照沁芳河河面,在这冷洌的初春夜晚,清光皎洁,别有一番意境。
一众姐妹们都来了,不但李纨带着贾兰到来,尚在园子外的宝钗、宝琴、邢岫烟、甚至呆在宁府的惜春也过来了,因贾敬殡天,今年宁府不但春节没有张灯结彩,就连元夕也是一样,倒是安静肃穆得很。
这些姐妹到来,自然各自带着一大帮的丫鬟,换做平日里,倒不必这么多人跟随着,但听说今夜紫菱州这边别致新奇,众丫鬟们皆跟过来瞧个新鲜,尤其是小丫头子们,正是憨顽的年纪,更是一窝蜂地跑来了。
随后戏班上的十二个女孩儿、龄官、芳官等人也来了,十番上的几个女孩儿也来了,鸳鸯、平儿等园外的几个丫鬟也来了。
上百人的到来,即便是空旷的紫菱洲,此时也显出几分熙熙攘攘的热闹。
各人手上均提着花灯,式样不一,流光溢彩,有金鱼灯盏、莲花灯盏、绣球灯盏、鹦鹉灯盏等等,在材质上,又分为绢纱、竹木、玉片、贝壳等等,大家在沙滩上穿梭来去,红裙绿袄,莺莺燕燕,整个紫菱洲皆是流动的光晕。
贾玮同李纨母子、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宝琴、黛玉、邢岫烟、鸳鸯、平儿她们待在一块,在河滩上随意走动,袭人贴身服侍,不时端来热茶递给大家,这让贾玮暗自点头,一个明知自己即将成为头房妾室的人,依然保持本分,不改勤勉,委实难得,也不枉他决定纳对方为头房妾室。
彼此交谈着,大家不时望向延绵过去的一排璀璨花灯,在这空旷近水的河滩上布置这么一排花灯,望过去星星点点,交相辉映,冷冽空气中,晶莹剔透,美不胜收,确实是个极好的布置。
这自然是贾玮的手笔,所得到的灵感来自他上辈子城市里延绵不绝的街灯,当然,如今他布置在河滩上,映照河水,更有一种流丽清冷的美感。
这些花灯有些是府中分配到大观园中的,大部分是他从外头灯市上购来,尽管形状各异,但清一色的皆是琉璃花灯,并非纸糊、也非竹木、玉片、贝壳一类,要的就是所透出的灯光澄澈清明,这一排过去数十根柱子,总计有上千盏琉璃花灯,其中八九百盏是外头所购,所费不菲,为的就是这一夜的诗情画意。
河滩漫步,赏玩花灯,各种话题来来去去,随后提到明日元夕的汤圆,其实燕京元夕吃的是元宵,并非汤圆,但贾家原籍在金陵,老一辈的这些人半生待在南方,来到燕京后,相当多的习俗并未改变,就像元夕,也依旧吃着汤圆,上行下效,因此两府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每年元夕都是包汤园吃。
李纨、宝钗、宝琴、黛玉、邢岫烟这些个更不用说了,李纨从南方嫁过来不过七八年,宝钗、黛玉来到府中也是七八年光景,宝琴、邢岫烟俩个去年刚从南方过来,自然一切南方的习俗皆在,像贾兰在母亲的影响下,只知汤圆,连元宵是个什么样子也不晓得。
至于贾玮,自然也是,上辈子除了大学在燕京大学就读,其他阶段都在南方,每年元夕,吃的也都是汤圆。
此时大家说着汤圆,顿时将这种甜甜糯糯的感觉同元夕璀璨热闹联系起来,尤其是李纨、宝钗、宝琴、黛玉、邢岫烟五个,她们皆有在南方生活的经历,南方经济发达,社会氛围自由,不比保守的北方,女子所遵循的一些礼仪教养相对宽松,就算是高门大户的闺中小姐,在这种节日,一样被允许出门,想着当年吃完汤园,口中还留着汤圆的清甜香味,便在仆妇们的照管下,前往外头的灯市灯会赏猜花灯,流连忘返的情景,这五个姐妹说着说着,便都笑起来。
贾玮静静听她们说着,她们声音悦耳,仪容美好,在这空旷的河滩,流丽的灯光下,微笑、细语、青丝葱乱,眼神明亮,自有说不出的韵味。
如钓鱼集会一样,今日园中这小小的灯会一样有宴席、有烧烤、有烟花、有戏曲、有笛声,只是没有垂钓,多了一样赏灯,大家尽情顽闹着,时辰很快流过,到了戌正时分(晚八点),李纨带着贾兰回去,向大家告辞。
“……嫂子,还早呢,怎么提前回去了?”
“是啊,让兰兄弟多顽一阵子,他难得出来顽,瞧他顽得多开心……”
“……你回去也无事,倒不如待在这边,等困了再走也不迟。”
……
……
听说她要提前离去,大家皆有些意外,李纨虽说年纪比她们都大,但一向爱闹爱玩,钓鱼集会便是她挑的头,今夜玩得好端端的,贾兰也高兴,眼下说走就走,着实令人不懈。
“我也想再待下去呢,”见众人挽留,李纨笑着指了指儿子贾兰道,“……不过兰儿下个月便要参加县试了,我要带他回去温习功课……今夜若非叔叔布置的花灯实在好看,我并不会来……明夜元夕,也只到老太太那里吃了汤圆,便带兰儿回院子……”
如此说着,大家相互望望,释然之余,又有着几分讶异,贾兰今年过了年也才八岁,便开始参加县试,预备着考童生了?
片刻后,宝钗率先笑着对李纨道,“原来是兰兄弟要科举了,我先预祝兰兄弟此番科考顺顺利利的。”
接着探春、迎春、宝琴、黛玉、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