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觉从椅子上起身,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像是挑衅似的看着景漾,“这样可以说了吧,脱下白大褂是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叶承觉的举动幼稚的像是个小男孩,景漾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幼稚鬼了,叶医生,现在在工作呢,一切都等晚上回家再商议,”
景漾既然提到了工作,叶承觉干脆言归正传,“你去看李勋了吗?”
景漾点了点头,一脸的惋惜,两人间说起工作,气氛瞬间变得低沉压抑起来。
“去看他了,浑身插满了管子,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着,估计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叶承觉纠正景漾道:“不是估计,以我的判断,李勋恐怕没多少日子了,可惜他们家还是不接受现实,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景漾虽然心里想明白,做医生就是要铁石心肠,可她第一反应,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我当然觉得他们应该继续等下去。”
景漾的想法,叶承觉早就已经预料到,他告诉景漾,最好的处理办法,“继续等下去你认为还有意义吗?脑死亡的已经不算是一种病了,而是一种已经死亡的状态,现在还没有专门把死人治活的医院。”
景漾闭上眼睛,想起李勋母亲为李勋擦手和他说话的样子,“心中有希望,好像现在也没有用了。”
希望这两个字,叶承觉认为景漾用的太广泛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有希望的,希望最后也会变成绝望。
叶承觉既然是景漾的师傅,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助景漾认清现实,不要总是那么天真烂漫依靠自己的主观意识去活着,大部分事情,要去看本质。
叶承觉低沉语速很慢,这般口吻和神态像是每次告知患者病情时的样子。
“严格的讲,脑死亡是没有任何治疗意义的,也就是说通过各种治疗,都不会使患者康复,脑死亡是人已经离开人世的诊断标准,是不可逆的,就算有呼吸,又能有什么用,李勋的家庭情况一般,呼吸机每天的费用现在是一万块,我的建议是拔掉呼吸机,这样对李勋和他的家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景漾从另一方面看待拔呼吸机的后果,“这种决定,会让活着的人后半生良心不安,认为自己没有全心全力的去救自己的孩子。”
叶承觉赞同景漾的话,“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好多脑死亡患者的家属,宁可倾家荡产,也不肯拔呼吸机,医院怎么协商都没有用,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已经说给了李勋的家人听,让他们深入了解究竟什么是脑死亡,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要继续,我也没有办法。”
这些残忍的话,当着患者家属面前说出来,景漾不知道要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变成叶承觉今天这样。
景漾感触的问叶承觉,“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这样,你会怎么做。”
叶承觉毫不犹豫的回答景漾的假设,“我会选择拔掉呼吸机,让你没有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为了所谓的坚持,让你这么痛苦,我会于心不忍,宁可自己的良心受折磨,也不想让你受苦。”
叶承觉的理智,景漾自认是比不了,她想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会砸锅卖铁,不愿意去拔呼吸机,等着奇迹出现。
***
景漾还没下班,安家黎却不知道哪打听来的景漾在港维医院工作,竟然找到了这里。
安家黎再怎么说也是乔木州的未婚妻,景漾也没有不招待的道理,可她还没下班,只能让安家黎先在走廊里等她,结束以后再来找她。
安家黎等到六点半,景漾才换下白大褂,找到安家黎,又带着安家黎去了叶承觉那里,想要告诉他一声,晚上不跟他一起回家。
当景漾介绍安家黎是乔木州的未婚妻时,叶承觉特意观察了很久景漾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失落感,心中不觉有些喜悦。
叶承觉感觉,景漾对乔木州的感情,潜移默化下,已经变得没有那么深,不再像当初那样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