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笙在咖啡馆前面的公路的停了车,他解开安全带,甚至没有看李珍一眼。
“你去哪里?”李珍问。
“去买杯咖啡。”他说。打开车门。
李珍看着他走进公路旁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她抬头喵了一眼那闪着灯的招牌“很高兴遇见你”。
当胡笙走出咖啡馆,返回原处时,看见李珍正依在车门旁,她嘴里叼着一根烟,笨拙的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体。
他走向她,递给她一杯外带咖啡,随后钻进车内。李珍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紧跟着也钻了进去。
“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嗯?”她说。眼睛瞟着放置在扶手箱上的咖啡。
胡笙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阵短暂而局促的沉默后,他开口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啊?”李珍看着他,面露困惑之色。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抽烟。不过她并不想回答,那就装傻。
胡笙等了一阵,他希望李珍告诉他,或是撒撒娇也可以,她以前常跟他撒娇,就在她故的时候(她总是用这种方法来迫使他戒掉烟草)。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张大大说的没错。
“我们不常来这里。”胡笙发动车子,准备调转车头。
“我们不回家吗?”李珍问,她喝了口咖啡,“味道不错,跟原来的一样。”
听到这里胡笙笑了一下。李珍没有发现他诡异的笑容,她只是开心的喝着手中的咖啡。像从来没有喝过咖啡的人第一次喝时露出新奇的笑容。
“你以前很讨厌咖啡。”胡笙说。
李珍愣了一下,像是要用行动来反驳他一样,她立刻又接着喝了一口,然后偏着脑袋看他。
“为什么?”
“因为你怕苦。”
“我很能吃苦。”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一个好姑娘。”
“当然。”
“为什么要改成安娜这个名字?”胡笙说着丢了一张名片给她。
“怎么,我不可以叫这个名字?你这么忌讳安娜?”她捡起掉落在自己大腿上的名片,看了看,挑眉问道。
胡笙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这很奇怪,如果可以,我们以后的女儿,我认为或许可以以她命名。”
“你觉得我们会有女儿?”
“当然,我们当然会有女儿。”
“我们的女儿。”李珍重复道。
她摇下车窗,一阵风随即灌入车内。胡笙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即看向前方。
李珍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眼神迷离,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城市,但又着魔似的想在这里扎根。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和胡笙在一起,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杯,然后一甩手将杯子朝窗外扔了出去。
“对,我不喜欢咖啡。”她摇上车窗,转头微笑的看着胡笙。“太苦了。”
她抓着那张名片,这是玛丽才为她订做好的,“安娜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我们可以不必提起这个代号。她只是一个名称而已。”她将它扔进手提包里。
胡笙点点头,笑了笑。实际上名称就是非常重要的啊!他看着前方,一时竟有种迷路的感觉,他对这城市并不是太熟悉,他努力回想过去的种种,他试图寻找回忆小径倒回去看看,看看自己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但他找寻半天却一无所获,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走到如今这条路来的小径。
而如今,他伤透了他妈妈的心,以至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坐在他身旁,他曾经的挚爱,却又让他如此陌生。似乎龙门成了他唯一的寄托和希望,他不能如此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他应当有所作为,他本来就应当有所作为,去他的牢狱生活,去他的自卑。他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他要找回他曾挚爱的一切。找回他自己。
“你知道我认识安娜,很小的时候。你别生气,她救过我妈妈。我很感激她,但如果你突然叫那个名字,更何况——”他快速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这很奇怪。”
“噢,是吗?”
“是的,千真万确。”
“我想你妈妈应该很喜欢她吧。”
胡笙摇摇头,他转动方向盘,车子随即向右甩了一下。李珍伸手抓住了头顶右侧的把手。
“不好意思,”他为自己不太熟练的车技道歉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你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李珍看着黑黢黢的窗外,这才意识到窗外漆黑一片,城市的灯火已经离他们渐渐远去。
“我们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地方。”他说,“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噢,胡笙!我真的很抱歉,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用道歉。我都知道。我从来没有开车来过这里。从来没有。”而你很希望有一天我能驾车带你来这里。他在心里把这句话补上。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说出这句号。“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车子穿过一条跌宕起伏的曲折山路,盘旋着又拐上了好几个陡峭而狭窄的山体公路,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的车辆,李珍感觉他们在一个林子里穿行,因为道路两旁除了高大又黑黢黢的树影之外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借着车子的远光灯,只偶尔会在某个弯道深处看见几间早己破败的小木房子,没有门,没有窗,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洞和残败的房架。像是某种张着大嘴巴的鬼怪,或是某种鬼屋。她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身子,说话的声音略微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