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家老三什么时候能醒啊?”杨天风指了指赵雨柔,开口问道。
“应该快了。”老太太也不太确定地说道:“三少奶似乎很疲累,所以醒得可能要晚一些。”
杨天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老人家,您这针灸治病是祖传的?还是——”
“什么祖传哪!”老太太摇头叹息道:“是我那老头子,他原来是个郎中,可医不治己,得了痨病走了。我是成天看着,也学会了一点简单的东西。”
原来如此。杨天风想了想,探询着说道:“老人家不是只会放血退烧吧,那个枪伤,刀伤,跌打损伤,会治吗?”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道:“杨少爷,实不相瞒,我和闺女经常帮忙,倒也学会不少。而且老头子也留下些方子,只是女人行医,没人相信,也就不敢招摇。”
话说得拐弯抹角,不过这意思倒是听明白了。杨天风咧嘴一笑,说道:“二位如不嫌弃,不如就到我杨家来,算是我杨家请的大夫,工钱待遇都好说。”
老太太心里是非常愿意,甚至杨天风不说,她也要找机会说出搬到曲龙镇一带去住。姑娘遭了那么大的屈辱,又是当着众乡亲的面儿,虽然保住了最后的贞洁,但以后在人前哪还抬得起头来。
人言可畏,舌头杀人。对于这些,老太太可是清楚得很。所以,她才在船上人去找医生时,自告奋勇上来救治,一方面是报恩,一方面也是有着借此离开那里的心思。
“我们母女没依没靠,杨少爷肯收留,真是感谢不尽……”老太太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然后,她和闺女对赵雨柔照顾得更加用心了。
可以脱身干大事了,杨天风很满意。他走出了船舱,立在船头,迎着微微的晚风向前望去,县城那漆黑的身影已经露出了地平线。
宗百川立在城墙上,来回走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看表了。
“宗老,时间还没到,您别急。”旁边负责送信的小六子安慰着,其实他心里也是急得火急火燎。
嗯,宗百川随口应着,终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夺城,现在的时机不能说是不好,此时县城的防卫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一个小队的鬼子,守着仓库,不能擅动;阎宝财的人马派出去扫荡地方的还没回来;接到洪水要来的消息,他又抽出了两百多人回阎家寨,加固他的老巢祖宅,现在留在城中的不过两百多人;周来山的侦缉队不过三五十人,并没放在宗百川眼里。
而杨家此次出动的人马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备而来,只要能快速击灭一个小队的日军,阎宝财和周来山未必敢与杨家血拼到底。当然,如果象计划中所设计那样,挟持住阎宝财,让他的人马保持中立,就更是大局已定了。
宗百川轻轻敲打着手掌,嘴角抿了起来。这少爷还真是雷厉风行,胆大包天。说与日本人干,就不拖泥带水,而且筹划得相当周详,信心也很足。难道他不怕日本人报复,还是有其他别的未说出来的计策。
全力支持杨天风,宗百川一方面是感念杨家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是私心作祟。他的儿子宗辉,如今就在县长姚宗发率领的自卫队里,还挂着县长秘书的头衔呢!杨天风要是真和日本人打了起来,能不能夺城不说,起码自卫队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宗老,来了,少爷来了。”小六子突然指着城外,叫着打断了宗百川的思考。
城墙上挂起了一排灯笼,为船只指明了方向。十几副软梯从城上甩了下来,虎子的头船先行停靠,他率领着士兵先行登城。
片刻后,城墙上红灯摇动,空船缓缓驶离城墙,在远处下碇停泊,杨天风的船开始靠近城墙。
随着双脚落在城墙上,宗百川和虎子等人已经迎了上来,杨天风呵呵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
“不仅没迟到,还早了几分钟。”宗百川松了一口气,笑着伸手相请,说道:“少爷,咱们快到下面屋子里商议吧!”
“好,先下去。”杨天风边走还不忘交代道:“把入城的弟兄安排好,陈大龙他们还在后面呢!”
下了城墙,走过一条街道,便到了宗百川的住处,也是先期负责守城的杨家保安团的指挥所。虽然城门已经被堵住,但城外的水还是在慢慢渗进来,街道上的积水也有了数寸多深。
这是一所大院子,从外面看,倒没有什么异常,但进了里面,却发现是戒备森严,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士兵。
走过从门到桥厅的一个天井,众人进了桥厅,桥厅摆设很简单,一张大桌子,周围摆放着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墨竹,两旁的联句是:可能盛会无今昔,暂取春怀寄管弦。
杨天风在当中一坐,摘下帽子,很随便地往桌上一扔,早有人倒上茶来。他慢慢喝着,脸色很严肃,这是军事上的第一次大行动,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少爷,现在就去请阎宝财?”宗百川落座之后,征询着杨天风的意见。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我怕他不来,已经想好了借口,应该很有把握。等咱们的人都进了城,再派人去吧!现在,咱们先布置一下,别到时候露馅儿。”
……………
天上没有云,深蓝色的夜幕上,散布着稀落的星星。月光撒下来,惨白而冰冷,流泻在房顶庭院里。
阎家门前高高挑着烫金“阎”字的大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