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心思沉重,先依着吩咐去了御膳房,回到宫里见主子正陪着十阿哥玩积木,面上一片慈爱之色。
十阿哥生的极好,五官俊美,一对凤目活活像主子,炯炯有神,穿了件粉蓝八幅团花的小坎肩,衣襟细细绣着如意云头花样。
容悦见她神色间微露心事,问道:“才走时听到你和周济在外头说话,什么事?”
春早叫**母将十阿哥带出去玩儿,犹豫着说道:“主子可万万不能伤心。”
容悦笑道:“瞧你说的,如今出了这样多的事,还有什么是禁不住的?你放心说就是,”她见春早神色怔仲不宁,想着才去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安好,听说罗刹人去而复返,准噶尔部的葛尔丹也隐隐露出狼子野心,皇上又出巡塞外避暑,她心弦忽而一拨,急问道:“是皇上有什么不好?”
春早忙道:“万岁爷圣躬安,实则是……是大夫人过世了。”
容悦浑身一冷,脚步错乱两步,摔坐在榻上,只觉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揪痛,又似喘不过气来似的,还是一时间的难过悲抑已经迫的她忘记了呼吸。
春早忙去搀扶她,劝道:“主子千万要节哀。”
容悦极力迫使自己冷静,想着钮钴禄府现在由德妃的妹妹小乌雅氏掌管,阿灵阿是国公爷,那梅清……梅清的丧事谁来料理?梅清的孩子谁来照料?
她心中越想越乱,她必须要出宫去,这会子圣驾出巡,皇贵妃与德妃均伴驾随行,太皇太后静养,宜妃那里定是会助她的,只需再去求皇太后,这样也未必就不好,想到这她站起身来吩咐:“去把姐姐留下那树东海红珊瑚包起来,我要去寿康宫。”
春早知道大夫人出了这样的事,主子绝对是坐不住的,也只能顺着她,吩咐了坐辇候命的时候,容悦已换了件宝蓝色刺绣瑞兽仙鹤纹大襟旗袍,由春早搀扶着上了坐辇。
饶是世事变化,钮钴禄府依旧如昨,连门上的大红灯笼都宁静地停在那里,外人眼里依旧静谧祥和。
正房里却没这么太平,新晋的国公夫人乌雅氏为婆母递上一碗茶,说道:“婆婆说的有理,大嫂子早不是国公夫人,大伯又犯了重罪被流放宁古塔,说白了她还算是个罪人,咱们家为个罪人之妻大肆操办,这摆明了是跟万岁爷对着干,虽则我姐姐在宫里得万岁爷宠爱,约莫能抹平,可到底惹怒龙颜也算不上。”
这话正对芭提雅氏下怀,这些年她可没少被觉罗氏排揎,如今真真儿算是恶有恶报,想到这暗地里畅快,说道:“我的儿,终归是你明白大体。”
乌雅氏打量她这嘴脸,颇有些不屑,她知道这个婆母面软心冷,只是如今不得不倚仗宫里的姐姐博取皇上青眼罢了。
前阵子婆母还打算送两个小姑子入宫选秀,另寻倚靠,偏内务府传下话来,说皇上有旨意,高阶妃嫔的妹妹均可免于选秀自行许婚,因此此次选秀两位格格便都不必掺和了,早早儿的定亲事罢!
八格格珊瑚到底是个庶女,怎么都好说,可婧媛是芭提雅氏的心头好,原本是要送进宫去的,芭提雅氏又眼高的很,如今一时间哪里去找般配的人家,她有心使些银子叫内务府的人通融,可皇帝亲自把内务府总管和副总管叫去说了这样的话儿,谁敢逆旨?
芭提雅氏甚至还要小乌雅氏去求德妃通融,这却惹人好笑了,现放着自家的贵妃不去求,倒想走德妃的门路?
小乌雅氏对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姑子十分不喜欢,进了宫岂不成了姐姐的对手?小乌雅氏得德妃的教导:‘无论多恨一个人,面上都不能叫人看出来,只在暗地里盘算,不论心里多苦,面上都要笑着,打破门牙活血吞罢了。’
于是她只表面上答应了,实则在德妃面前半个字没提,只说皇上的旨意,不敢违背的话,芭提雅氏也没别的法子,连阿灵阿都怪她不懂大体,惹得他在外头丢份儿,芭提雅氏才熄了心思。
小乌雅氏看着婆母,只心底暗暗恨了一声,面上带着温婉笑容,转头问侍女琼兰道:“国公爷去哪了?”
琼兰答道:“回夫人的话儿,听说是恭亲王爷来访,七爷往前头去了。”
小乌雅氏便喜说:“如今爷越发体面了,连恭亲王爷都赶着来结交。”
芭提雅氏也觉得是这个理儿。
“我与法喀也算有些交情,他离京前曾将妻儿托付我照管,如今他不在京城,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常宁负手走至门前淡淡说道:“皇兄历来最恨寡情之人,厌恶手足相残,皇兄如今有意提拔你为内大臣,这个关口本王劝你还是仔细些的好。”
阿灵阿听这话中威慑之意渐浓,又知道皇上这位胞弟颇有些混不吝,与法喀倒是臭味相投,自己若当真做的过了,也不好,只说道:“王爷这话,恕臣听不明白。臣自小听得师傅教诲,‘大义灭亲’,法喀罪孽深重,皇上深明大义,只是他早无爵位,觉罗氏的丧事原该低调为之。”
他到底也顾忌几分常宁的威势,说道:“既然王爷有意说情,臣也不好不给王爷颜面,便只按寻常无品秩的太太的例操办。”
常宁双眸微眯,说道:“若本王想要你以国公夫人之礼操办呢?”
阿灵阿道:“那恕臣不能,若如此行之,为言官得知,必要参臣一个知法犯法,包庇罪人的罪名。”
常宁道:“若真有言官如此不识好歹,本王自会上折保举你,况且此事不涉民利,法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