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只道:“主子再忍耐几日,病去如抽丝,”一面又端上净水服侍她漱口,“皇上吩咐了主子咳嗽着不能用甜食,便只漱漱口罢。”说着将痰盂交还小宫女叫人退下,才说道:“索额图找颖贵人不知说了什么话儿?”
容悦拿帕子掩唇将漱口水吐在玄漆小痰盂里,才道:“能有什么话儿?不外乎两样,一是如何争宠,二是如何害人,总不会劝她好好儿跟大伙儿相处吧……咳咳”说着咳个不停。
春早便倒了热茶来递给她,说道:“主子还是不要劳神了,安心休养是正经,奴才这就去叫人盯紧颖贵人。”
容悦微微摇头道:“罢了,我也看透了,如今我病着不能侍候,昨儿万岁爷不是都翻了敏贵人的牌子么?今儿又何必拘着个颖贵人,也免得她再出幺蛾子”说罢又吩咐春早道:“你去乾清宫禀一声,就说我今儿乏得很,预备着早早儿就睡下,请万岁爷好生保重龙体……咳咳……不必过来了。”
春早应了一声,想起主子因咳疾发作,夜里咳嗽不能入眠,万岁爷总是耐心陪着,翌日起来眼下总是乌青一片,起床时也总是轻手轻脚生怕吵醒贵妃,可一日两日罢了,时候长了未免于龙体保养不宜,因此只劝道:“万岁爷总是真心疼爱娘娘的,娘娘看开些,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容悦点点头,又叫住他道:“把我上午蒸的藕粉双糖糕细细装了,送去给……”本就是做给皇帝吃的,可一想他那夜宠幸敏贵人,心中不忿,换了语气道:“回头送去喂狗!”
说罢也不再多言,倚在枕上睡去了。
春早哪里不明白贵妃的心事,只与紫蕴交换了个神色,才去仔细包了一盘子糕点,亲自往乾清宫去,进了乾清门,方走至滴水檐下,便见李德全迎上来。
春早将来意禀了,李德全才说道:“姑姑且等会子罢,才送回来的兵部六百里加急,万岁爷看了便恼起来,这会子里头正议事呢。”
春早连忙应了,李德全端了茶进去,只听简亲王雅布出班奏道:“臣以为,噶尔丹带领四万兵沿河渡过乌尔扎河南下,虽扬言‘借兵俄罗斯,会攻喀尔喀’,其实不必然,皇上已多次致国书与俄罗斯,俄罗斯沙皇也已表示友诚,想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顿了顿又道:
“至于阿喇尼对阵噶尔丹之败,并非是噶尔丹厉害,而是阿喇尼不了解喀尔喀兵和蒙古兵习惯,故而战前指挥失力,应处重责!”
裕亲王福全肃然不语,他身旁的索额图出班道:“臣以为,俄罗斯虽极可能未出兵相助,可噶尔丹之兵能征惯战,喀尔喀蒙古又地处偏远,即便大兵一时镇压,后世依旧难以为继,况噶尔丹是活佛之弟子,有达-赖-喇嘛的信徒济隆相援,一时之下难以取胜,臣亦支持皇上安抚为主的策略,应派遣使者,申明礼法,以定盟好。”
皇帝凝眉深思,又问:“众卿意下如何?”见阶下虽议论纷纷,却无人再出班,只问道:“裕亲王,你怎么说?”
福全才出班拱手禀道:“臣以为,索相言之有理,皇上素来坚持蒙古诸部亲善和睦,对一众部落人等均劝谕优抚,以免矛盾激化。且喀尔喀势力复杂,千里迢迢,贸然兴兵,确实途耗人力,臣亦主张,以收揽人心为主,大兵威慑……”
“臣弟有话要奏!”福全话音未落,只听班中有人朗声说道,众人看去,只见恭亲王常宁站出一步,风姿英朗,行礼禀道:“往年噶尔丹来朝之时,臣弟亦曾见过噶尔丹此人,极为冥顽不灵,一身反骨,一面对我大清示好,一面迅速扩大领地,若不趁当下噶尔丹羽翼未丰,我大清又与沙俄修好之良机一举将其歼灭,葛尔丹必将始终扰我北境不宁。”
他说着撩袍跪下,说道:“裕王兄所奏亦有道理,大军靡费甚重,不宜久拖,臣弟自请自将一军,三个月内,定擒噶尔丹于马下,献于皇兄案前。”
此言一出又是议论纷纷,大多指责常宁大言不惭,年纪轻轻口出狂言云云,皇帝环顾殿内,可惜安亲王岳乐病逝,岳乐治兵精熟,又身经百战,想必可以判断常宁此言,他视线微微一凝,开口唤道:“费扬古何在!”
殿内一虬髯将军出班道:“臣在!”
皇帝问:“你意下如何?”
费扬古道:“臣以为裕亲王之言较为稳妥,且利于久长,恭亲王之言虽也切中要害,只是……过于冒险,草原莽莽渺无人烟,有些地方无粮草水源,大兵发至驻营都成问题,蒙古人游牧而居,全无定所,想要找到踪迹都极为不易,更何谈悉数歼灭?臣以为,噶尔丹即便失利,只消往草原上一钻,我大兵不熟路途,怕是找一个月都未必能找到,满清将士不怕战死,却经不起拖啊!”
常宁听到此言,只出班说道:“臣弟愿立军令状,若三月之内不能取噶尔丹狗头,宁愿伏戮!!!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殿内皆惊,常宁竟有如此能耐么?皇帝难免觉得这个弟弟冲动了些,此事牵涉深广,处处有变数,他定然是不会杀自己的亲弟弟的,当下只摆手道:“退朝,容后再议。”
常宁又要禀奏,却见皇帝沉沉的眼神压下来,亦只能随同众人一道应是退下。
春早一直在殿外守候见众臣退出来,才上前去,正好见裕亲王福全拉着弟弟常宁出来,便行礼请安:“恭请裕亲王安,恭亲王安!”
常宁认得她是永寿宫的人,抬手叫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