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被抬着进沐恩伯府的,绕过了宁秋霖,直接进了沐恩伯府的正房。沐恩伯宁元业刚准备睡下,忽然小厮进来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报道:“老爷,孙少爷来了。”
宁元业更衣的动作一顿,将刚脱下的外袍披在身上,在卧房外的锦榻上坐下,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便去了,不一会儿,四个小厮就将陆坤抬了进来。宁元业看着不禁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弄了?如何伤成这样?”
陆坤坐在肩舆上,被寒风冻得咳了几声才虚弱道:“外公不必担心,不是要命的伤,前些年在凉州,孙儿什么伤没受过,这点算什么?”
宁元业听着更加心疼,怒道:“都是谢凝与陆离害的!否则你一个侯府嫡子,怎么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终究是外公疼我。”陆坤又咳了一声,道:“外公,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晚来是为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请外公为孙儿出出气的。”
宁元业问道:“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坤一愣:“外公不知道么?舅舅不知怎么的要与谢凝合伙,要杀了陆离。为了这事,舅舅连姐姐和姐夫都软禁起来了,就怕姐姐给陆离报信。”
“霖儿要与谢凝合作杀了陆离?这怎么可能?”宁元业不相信,“陆离如今是谢凝的倚仗,她怎会做这等自断手脚的事?”
“外公,陆离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当年他何等无情,谢凝为了呕心沥血出了许多主意,他却丝毫不念夫妻情义,说休妻就休妻。谢凝个性柔中带刚,这一口气是万万忍不下去的。”陆坤道,“再者,谢凝现在是皇帝了,手上却一点权力都没有,军国大事都要听丞相与陆离的,她岂能甘心?外公忘了当年先帝是如何对付骠骑大将军的么?”
他说得很有道理,宁元业也点头道:“不错,确实有合作的机会。只是霖儿与谢凝对付陆离,你掺和什么?”
“我想求外公同舅舅说说,将谢凝骗到府上来。”陆坤道,在宁元业开口之前说道:“外公放心,孙儿绝不会给府上带来什么灾难的,孙儿心中有数,就是气不过谢凝当初对孙儿的白眼,想叫她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再者,谢凝也敢对府上怎么样,毕竟陆离一死,舅舅与谢凝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还需依靠舅舅的军队对付丞相,又怎么会对宁家怎么样呢?”
确实如此。宁元业点头道:“好,我同霖儿说说。坤儿,你这些日子实在过得艰难,先在外公府上住下吧,外边怎么比得上家舒服?”
陆坤动容道:“终究还是外公疼我,如此,孙儿就在府上住下了。”
宁元业点头,叫来小厮将陆坤抬走了。他仔细思量了许久,第二天一早就在院子里站着,将准备去金吾卫府的宁秋霖拦住了。
“爹。”宁秋霖赶紧行礼,“您老人家今天起得这样早。”
宁元业淡淡道:“万事都要早作打算,不可事到临头才想到忘了留一招后手。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总是会有许多变数,所以要尽早打算。”
宁秋霖一大早地被他说了一顿,登时莫名其妙,只能应道:“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爹,孩儿去当值了。”
“去吧。”宁元业又道,“别忘了,把握二字,说的乃是抓在手中。”
宁秋霖更莫名其妙了,他骑着马往金吾卫府走去,一直在想着沐恩伯的话,正到左金吾卫府时,忽然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勒住了缰绳。
他明白了,他的父亲一定是知道他跟女帝合谋的事,他说的早作打算,一定是要他留一手后备,万一事情不成,女帝临时反水倒向陆离怎么办?他岂不是将陆离得罪死,最后的一定会被陆离杀了的!父亲前一段话提醒他的是这点!
那么后一段呢?宁秋霖立马踟蹰,仔细想着,终于明白过来了。父亲说的是“把握”,是抓在手中,还提醒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是在提醒他,要将女帝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能保证这次行动名正言顺,命令是出自皇帝,而不是他自己自作主张!
这么一想,前后便能连接起来了,他的地盘就是金吾卫的地盘,金吾卫负责巡视京城,出了宫城皇城的都是他的地盘。父亲在提醒他将女帝弄到京城外边来,以免最后忽然横死。
可是,他要怎么将女帝弄到京城里来呢?宁秋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计划呈上去之时,对女帝说需要她亲自坐镇。
当天晚上,宁秋霖就等着宫里的传召,好不容易在深夜入宫了,他先将计划写的奏折呈上去,又道:“陛下,为防万一,届时还请陛下移驾左金吾卫府,亲自坐镇。”
“朕也出宫去?”谢凝一愣,“难道宁卿不能主持全局么?朕只需在宫里等着结果便可了,不是么?”
“陛下明鉴,历来御驾亲征都有振奋军心的效果,金吾将士们若是知道陛下亲临,必定如虎添翼,将陆离那厮一举拿下。”宁秋霖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陛下,您难道不想见到陆离那厮被擒那一刻的情形么?”
最后一句仿佛触动了谢凝的心,她沉吟片刻,道:“朕可以出宫,但万万不能去左金吾卫府,以免被陆离察觉。宁卿,你最好找个借口让朕出宫去,例如……沐恩伯夫人病了之类的,懂么?”
“是,末将明白!”宁秋霖应道。
他立刻去安排部署,将金吾卫上上下下都折腾了一遍,一直到三天之后,作为金吾校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