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览:“那便好,我同你讲,上回我在这附近扒到一个兔子洞,里头有一窝崽子,今天掏两只解解馋,回去谁也别说。”
“成,兔子在哪儿呢?”
“这边,”纪文览摸进草窠,却探了个空,“不见了!窝是空的!”
山道上,张苗淼在车队后方,师妹江玥仪走在她左侧,怀里似乎端着些什么,两手抄在袖子里。
“你手怎么了?”张苗淼问。
江玥仪不好意思地捧出一只雪白的兔崽子:“我看那两个茅山弟子是下山打猎的,怕他们伤了那窝兔子,就给挪了个地方,可一窝十来只小兔子,只有这只是白的,我没忍住……”
小白兔跟她巴掌差不多大,张苗淼琢磨了一会说:“看大小也断奶了,你愿意就留着,不过你会养吗?小兔子很容易死的
。”
“呜……”江玥仪盯着手掌里缩成一团的小动物,“它真的好可爱啊!”
张苗淼叹气:“唉……”算是默认了。
当晚他们到达茅山山脚,谢晗光的大弟子褚珉泽领着四名弟子,在凉亭里站得笔直,衣襟上皆有云鹤纹饰。张苗淼远远望去,没见着用来拉货上山的马匹,正纳闷时,褚珉泽带着客气的微笑迎上来:“通州路遥,诸位道友辛苦。”
“客气了,”张苗淼认得褚珉泽,“在京城也没来得及同谢真人告别,还请勿责怪。”
其实是他们要租车出城,不早点去抢不到最便宜的马,姬无疚一心只想快些,带着郑寻庸跟张苗淼绕开仙道众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我们没能送姬掌门出城,已是失礼,张道友不必自责。”褚珉泽心道此次姬无疚掌门派出最亲信的弟子之一,将货物送到,或许真有要两派结交的意愿。
张苗淼想的却是幸亏他们没来送,要看到姬无疚为了半吊钱跟车行老板磨了两刻钟嘴皮子的情形,指不定要腹诽些什么;此外姬无疚派张苗淼千里迢迢送货,主要是为了把贸易路线延伸到兖州、以对抗荆州临溪楼而已。
江玥仪给车夫们结了账,众人将货箱抬下;张苗淼问:“此处并无马匹,请问要如何运上山?”
“这并非难事。”褚珉泽让四位师弟师妹给箱子四周各贴一张黄符,念一声“起”,箱子便缓缓上升,稳稳当当地朝着山上飞去,看得宣明派的人一愣一愣的,张苗淼也是一惊:早就听闻茅山派御气术不在天一派之下,这四名弟子都不过凤初境的修为,竟能将此术使得如此稳当,看来这些年茅山避世不出,必然是韬光养晦,在暗处磨砺刀锋。
难怪天一派如此紧张,张苗淼带着点隔岸观火的恶意想。
交接过程全由褚珉泽出面,张苗淼等人在山上住了一晚,躺在结着纱帐的床|上,不少宣明派弟子头回明白原来修仙也可以如此奢侈,羡慕得大半夜没睡着。相比之下,去过皇城的张苗淼就淡定了许多,她一面给江玥仪找来喂兔子的嫩草,一面拿郑寻庸的话教训师弟师妹:“入了仙门,这些凡俗之物,心志不坚者还是少沾些,否则一旦思想被腐化,生活作风也会开始堕落,防微杜渐,一心修道才是本分。”
师弟师妹纷纷称师姐说得在理,回到房里接着数羊。
然而张苗淼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她思索茅山要他们留下,绝不只是尽地主之谊,恐怕还有展示实力的意思。这又为了什么?想跟宣明派通个气?可掌门师父就的理想从来都是把天明湖龙鱼的招牌挂遍九州,其余诸如成为五大仙门之一、镇压通州妖族,那都是实现理想的步骤,绝对不是目的。谢晗光真人的算盘恐怕是打空了。
被张苗淼认定算盘落空的谢晗光,此时正与茅山掌门严霄宴一左一右坐在小厅里。严霄宴与谢晗光不同,看上去温和敦厚,八十年前茅山被天一派翻了个底朝天时,严掌门正好在扬州围堵燕子寒。听闻噩耗,他匆忙赶回当时还叫西茅山的冕山,师弟师妹死伤惨重,谢晗光当年只有十岁,被他从着火的屋子里抱出来,之后性情大变,且维持到现在。
“宣明派的东西送到了,龙鱼是平常物,不过姬掌门还送了十条金松叶,在锦鲤里头也是珍品,可要送到宫里?”
严霄宴:“随便,宫里送来的银钱还剩多少?”
“,还剩三千两,”谢晗光说,“毕竟天一派左护法还在宫里,姓赵的巴结我们也只敢在台底下
。”
“雍州还是得靠他们,清虚派是指望不上了。”严霄宴说。
“那是,养条狗好些年都舍不得杀,何况是徒弟。”
严霄宴早就习惯谢晗光的口气,道:“我已致信宫中,只是不知究竟能不能逼|迫天一派对柳杨枫动手。”
“赵剡会替我们干,”谢晗光斜着狭长的眼睛,“天一派这些年越来越不知收敛,邹元德收些贿赂也算不得什么,可私交太子这种事亏他们干得出来。姓赵的早就看不过眼要除他们,我们不提醒,宫里也得去挑拨天一派跟清虚派,”说着他笑了一声,“要他们打了起来,再弄死一两个真仙,姓赵的估计得半夜笑醒。”
“我担心的就是天一派不着道,”严霄宴皱眉,“夏随春比她师父难对付,还有那个公输策,实在找不到什么把柄。”
“怎么没把柄?公输策跟清虚派尊仙是亲戚,柳杨枫又是公输染宁的弟子,”谢晗光的笑看上去格外不厚道,“天一派不去,师弟我去,届时宫中施压,夏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