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然地问:“陈老板,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建厂的?”
他回想了一下,说:“大概三十年前,那时候我记得咱们中国的第一颗人造卫星刚升空没多久,我看弄个化工厂应该能赚钱,这地皮也是我那村子里头干资本主义还逃过了文革的伙计给我介绍的,当时我就是鬼迷心窍,觉得这地皮才六毛钱一个平方,现在,还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说着就顿了好几脚。
我瞟了一眼,也没多做评语和安慰,每个人自己所选的路,必须自己负责,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哎呀,三老太,你是不是不想干啦?老墨迹墨迹的。”他从一个头发雪霜的老太手上小心地接过一壶热茶。
“莫先生,真不好意思,我这儿聘请的都是年纪大的,干活不利索,让你久等了。”他歉意连连地说道。
随即他将紫砂茶杯冲荡一遍后,才给我倒了一杯茶。
杯中汤水橙黄明亮,飘零着几星红绿色的茶渣。
我倒不急着喝,轻轻地瞟了一眼后,望向他:“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厂子闹鬼的?”
陈老板刚端起茶杯,想邀请我喝一口,不料被我这一话给惊吓的差点打翻了茶水。
他越是惊慌的神情,我就越放下心来,这证明他不是跟弑天门相勾结的,看他的右手上也没有一根手指印有弑天门的文身。
“不急,先喝茶。”我淡淡看了一眼,这才安定下心来抿一口。
不愧是上等的大红袍,我这也是第一次才能喝到,一口而入,唇齿清香,久含一会,苦涩顷刻间化作甘甜,滑入喉咙中,又顿觉清爽,并且久久留有一丝余香。
他仰头就是一杯,大笑一声:“好茶!莫先生,我跟你说,这可是上好的茶叶啊!我特意托熟人从福建武夷山那儿采购回来的。”
“确实,是好茶,不知陈老板现下可否安心跟我说说这厂中闹鬼的事情呢?”我饶有余味地凝视着这橙黄相间如同树上琥珀的茶水。
他连喝下三杯,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这事,说起来,应该是十六年前的事儿啦,那一晚,真是永生难忘。”
十六年前?跟我所预估的时间出入有些过大。
“那天夜里,真是奇怪,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瞧见月亮竟会是红色的,这事在当时可新鲜勒!后来港剧里的僵尸片,就是看了这月亮才有了血月一夜的剧场。”陈老板那说地眉飞色舞的,倒是偶尔会流露些恐惧。
血月的夜晚?那不就是我出生的时候吗?
这算是碰巧?
“然后呢?”我浅尝一口,神儿都清爽了不少。
陈老板饮了一杯后,继续叙述:“那晚,我们一家子都睡不踏实,后来,我听见了隔壁屋子的开门声,还看到窗外有一束手电筒的光,就知道是我爸开门出去。”
我攥紧茶杯,屏气凝神地听着。
“然后,我就追上去问我爸,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个啥?”
他顿了一下,再说:“我爸那会说,睡不着呢,老听见小孩子在玩耍的闹声,想着会不会是附近的野孩子跑来厂里闹腾了,就说去看看,他让我回去睡觉,哎,当初我就不该听他的,应该拦着他,让他回屋里睡。”
我不发一语,双眼仔仔细细地详看他的脸部表情变化,生怕这个中他会隐瞒了我什么事,一旦疏漏一个小细节,那可是要命的。
“也不知咋的,后半夜我就睡死过去了,就不知道后来我爸压根就没回来。”他说到这里,热泪盈眶,气愤地大力拍打了一下他自己的大腿,尔后沉痛地说:“隔天一早,那些员工就跑我屋里来叫我,说是出大事了。”
“他们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准是半夜梦游出来,不小心掉进煮着沸水的锅炉里了,我一听,立马跑去我爸的房里,结果,他没在,只有我妈在呢,我问我妈,爸去哪了啊,我妈跟我说,那死老头一整晚都没回来。”他哽咽着。
“陈老板,事已至此,节哀吧。”我没等他说出后话,大概就猜出后果了。
他看了我一眼,道了声谢,紧接着悲愤地说:“那天,我没让我妈知道这事,自己去厨房看看情况,工人对我说,他来厨房放水的时候,发现这锅炉里有一个煮的只剩下,只剩下,骨架子的人啦!我一看,顿时就两眼昏花了,当即报了警,祈祷这人不会是我爸。”
“我没得罪过法医啊,她无缘无故就跟我说,经过什么dna的鉴定,说那骨架子就是我爸,我差点没把那法医给打死,哪有人这样诅咒我爸的。”
“科学实验,错不了,看开一点吧。”
陈老板垂下眸子,喝了两口茶水后,再开口,这回声音都是颤抖不已:“我爸走了没多久,保安室里的人个个都说半夜里听见小孩子的笑声,每晚都吵着我,问我要不要去瞧瞧,我这人被吵醒后,脾气忒大,起初就让人去了,第二天,就跟我爸一样了啊!”
“那你后来制止了吗?”
他心虚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些难堪:“这一下死了两个人,我当然勒令他们不要去,这当保安的,刚开始还好说,可慢慢地,他们说那声音老吓人了,忍不住的就去了三个,就死了三个,厂里的工人都怕的要死,没人敢当个保安,那会可愁死我呀。”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保安,你为什么不报警?或者搬出去?”我微蹙眉。
这摆明就说明了这厂子邪门,也不知道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