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抬手伸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亦同步抬手伸向她。
阮舒愣住,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无疑,镜子里的女人同样在摸自己。
情况一目了然——必然是在她刚刚那一小觉的过程中,闻野偷偷给她戴了张面具!
阮舒冰冷着神色走出浴室,指着脸质问:“你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闻野轻飘飘睨她:“一张脸看三十年,你不觉得腻?我在邦你换口味。”
阮舒:“……”
闻野已行至她跟前,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饶有趣味地欣赏,继而补充:“而且,你不认为现在这张脸的样貌更适合你?”
松开手,他拍了拍手掌,再摊开两手,评价:“丑人多作怪,fect~”
阮舒:“……”超级想把牛粪丢他脸上!
“不捞你费心。别说看三十年,看六十年我都不会腻。我不需要面具。”——他的理由那么瞎,她怎么可能相信?他必然居心叵测!
说着,阮舒自顾自抓自己的脸。
要说着面具还真是神奇,若非照见镜子,她压根感觉不到自己脸上多了一层皮,且摸上去也不觉得自己脸皮变厚了。
手指摸索着就往脸颊边侧细细地找寻面具和她的脸的接缝处。
闻野猛然捉住她的双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先赔了这张脸皮的钱再撕。”
“多少?”大概因为最近已经彻底适应自己兼职庄家家主和陈家当家人的身份,手握两家的家业,阮舒的腰板挺硬的,气势上完全不输人。
闻野轻蔑道:“钱我自己有。脸皮是无价的。你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都不一定能还完。”
摆明了故意讹她。阮舒冷笑着挣扎:“要么不出去,要出去就用我自己的脸。”
闻野眯一下眼睛:“你如果顶着这张脸出去,下半辈子应该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阮舒神经一紧:“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闻野轻嗤着松开对她的桎梏,双手抱臂,“巷子里的五条人命。现在警察手里握有你的画像,正到处找你。”
“那是你杀的!”阮舒忿然。
闻野耸耸肩:“我不介意你被在警察面前提供这种苍白无力的证词。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理。”
边说着,闻野走回去重新坐进椅子里,悠哉地翘起二郎腿:“噢,对了,顺便再告诉你。死掉的那两个男人后面背靠着一个头头,可能你还没被警察带走,会先被他们打成马蜂窝横尸街头。”
阮舒紧抿住唇冷着脸站定不动。
她判断不了闻野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说究竟掺杂了几分夸大其词。
但如今身处陌生的边境小镇,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一个女人,确实……没有任何倚仗。
而且说实话,下午发生的事,她心有余悸——呵呵,她很不想承认,可闻野的确达到了一定程度上教训她的目的。
她这副无言以对的模样俨然令闻野嘚瑟:“所以不要跟我谈条件。你并没有选择。”
要妥协没问题,阮舒只想再确认一遍:“是你说的,我明天能见到傅令元。不管你是要拿我当人质要挟他,还是拿我当筹码戏弄他,我无所谓,但我一定要见到他,见到他本人,不是你这张假脸。”
“你烦不烦?”闻野心头的文火又起。
“我当然不烦。”阮舒看着他,“你必须以阮双燕的名义保证。”
敏感点被触,闻野遽然起身,咬牙:“我明天不止让你见,还放你自由。”
嗯……?他会这么“心善”?阮舒极度怀疑。
闻野收入她神情间浓浓的质疑,遽然踹翻椅子,举步便离开房间:“十分钟之内给我换好衣服出来!”
…………
不多不少,阮舒慢吞吞地把十分钟的时间充分地消磨,主要花费在观察脸上的这层皮——着实好奇他们这门神奇的手艺。
然而只模模糊糊地摸出了接缝处。
她走出房间的时间,闻野已经在廊上等她了。
庆幸的是他真的摘掉了傅令元的面具,恢复成他自己的脸,不过在他的脸上贴了假眉毛和假胡子,算是简单地换了妆。
当然,阮舒并不觉得是因为他听了她的话才摘面具的,更可能是那顶面具过于粗糙,又被她划了指甲痕,他嫌弃了。
但其实刚刚在房间里见他又顶上傅令元的脸,她就认为他不会戴太久。具体说不上为什么,出于直觉吧。
站在窗口的闻野瞟她一眼,目光中含着好似永远都消退不去的那种讽意,然后自行迈步。
阮舒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直达顶楼的餐厅。
阮舒一路存着心眼吊着心口,时刻提防他的言行举止。
琢磨起曾经一次在江城,闻野也找她一起吃饭,出来后就碰到傅令元,闻野还故意在傅令元面前与她假装亲昵。
然,直至服务生领着他们进入事先预定的包厢,两人落座,闻野也什么异常都没有,像的确就是来吃饭的而已。
“要吃什么?”闻野边翻看菜单边问。
“你看着办。”阮舒连服务员递给她的菜单都没有接。
闻野没和她客气,当真自己看着办,一贯的土豪作风,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点了许多菜。
这家餐厅和中午阮舒所吃的那家小餐馆不一样。
小餐馆的菜是中式带着东南亚口味,大众化而便宜。
酒店这家餐厅,则是法式樾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