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提着的心脏见到伤口并不大,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走到她跟前,伸手搀着她的手臂想把她扶起来。
自打看到血珠整个人就变得愣愣的高曼君却陡然激动了起来,她用力拍打我的手背:“别碰我!不要碰我!你走开!走开啊!!!”
心理疾病的病患最不能的,就是刺激她,我深知这个道理,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刺激了她,可是却尽量配合她的情绪来:“好好,乔太太,别激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手指被割破了一点点皮而已,我帮你贴上胶布就好了,乔太太,可以吗?”
高曼君却跟见了鬼一样:“血!好多血!我的浅浅——浅浅……她不见了……”
我见到她的情绪越来越失控,赶紧进一步安抚:“不是的,乔太太,浅浅没有不见了,你看,我就是浅浅,浅浅还在……”
高曼君迷茫的看了我一眼,在我试图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却梦魇了一样,形容凄厉的抱头尖叫:“不是!!你不是浅浅!!浅浅已经死了!死了!浅浅死了!!!”
那样的尖叫声几乎超出了人类范畴,带着困兽一样的绝望,极致的痛苦伴随着极致的哀恸。
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世间,有哪个婆婆会和儿媳妇的感情好到了这个地步吗?
高曼君的心理创伤,根源就是浅浅的死亡吗?
可是没给我太多的时间继续想下去,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一把撞开,一道人影飞速的赶了过来,我都还没看清楚是谁,那个人就狠推了我一把,他抱住高曼君,声线焦急的唤了声:“妈——”
我整个人被那股大力推得踉跄跌倒,小腿就扎在那些玻璃碎片上,冲劲太大,碎片狠狠嵌入皮肤,只是瞬间,鲜血就已经淋漓。
忍痛咬牙,我抬眼看向高曼君,是乔一凡,短短的时间,他似乎安抚住了自己的母亲,见我看着他,他对上我的视线,眼底是让人心惊的狠辣:“苏文静——”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可是没有人看到我,所有人都围住了高曼君的位置,乔叙道也进来了,他从乔一凡怀里接过自己的妻子,温声安慰,自始至终,却是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我。
偶尔有人看到我,给予的,也大多数都是谴责的眸光。
我跪坐在那里,突然就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腿位置,任由鲜血汩汩的流,我捏紧十指,茫然无措,直到,有一双鞋子带着他的主人走到我跟前。
抬头,看见乔江北蹙眉看着我,我心头一颤——他也在怪我,是吗?
嘴角划开了一道苦涩的弧度,我低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解释了句:“乔爷……不是我……”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眼眶开始发红,我哽咽了声——我真的不想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真的不是我……
开始冰凉的肩上,有一件衣服,带着我熟悉的冷香气息,包裹住了我的身体。
我抬起眸子,看见乔江北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他一句话也没有,弯身打横抱起我,将我抱到了沙发上坐好,男人蹲下身子,按了按我的伤口。
而后,他抬眸睨了我一眼:“碎片嵌入太深,暂时无法取出来,先给你止血,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却不再说话,伸手解开领带,就着那条高级定制的黑色领带,直接将我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是乔江北长得有点逆天的眼睫毛——他神情专注,包扎好了之后,起身看着我,见我愣愣的看他,他伸手在我脑袋拍了拍:“看着我做什么,受伤了就自己站起来,站不起来就让人找我,坐在碎片上面,是什么意思?在抗议?”
本已经冰凉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只是瞬间就活络了过来,我抖着嗓子,喊了声:“乔江北……我是苏文静……”
不是乔爷,是乔江北。
——乔江北,你在为苏文静包扎,还是在为浅浅包扎?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怎么,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也就是说,他没有认错人,他在为我——在为苏文静包扎。
在他的母亲病发的时候,在他的大哥责怪我的时候,在他的父亲无视我的时候,他选择了,为我包扎伤口。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带着重生的力量,我看着他,却又觉得不够,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唯恐自己是在做梦。
我想,我真的就只能这样了——乔江北,就算你真的把我卖了,对于你,我也还是恨不起来了。
他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无助,伸手在我脑袋轻拍,带着很明显的安抚意味。
这样的互动很格格不入,有很多视线都开始在我和乔江北身上停驻,伴随着并没有刻意压低的各种声音。
有不敢置信的,有冷嘲的,自然也有各种议论的。
“够了!都出去!”在我和乔江北之间几乎都快被围观的时候,我听到乔叙道低喝了声。
很快,便有安保冲了上来,不管愿不愿意走,房间里的大多数人总算是清了大半。
可是,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必须要走的存在——比如,莫家的人。
或许也是因为有乔叙道的存在,莫二奶奶并没有走,相反,她径直从门口朝着我和乔江北的位置走了过来,脸上是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