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姐被好茶好水好糕点招待着。
她笑着对给自己倒茶的丫头说:“可见戏文都是骗人的,什么一进衙门就磕头大呼青天大老爷之类的,动不动拖下去杖刑的,一言不合就铡了的,显然都是杜撰,竟是告状还能受如此礼遇。”
丫头笑不出来。
站在门口的师爷听见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以为她是在讽刺陈大人势利。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衣着气度倒也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可是怎么丫头小厮一个都没有?
好似真的很落魄。
“大人似乎很忙?”薛小姐问道。“既如此,我改日再来吧。”
说着提步要走。
“慢慢!”师爷追过去,“小姐再等等,等人来……”
“等什么人?”薛小姐笑起来,“你忘了我刚才告什么?他们六亲不认,怎么还会有人来衙门里接我?你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我如今是住在苏太师府里的。”
不用她说,衙门里怎么会连这个都打听不到。
竟然真的是住在苏家,这么说来,苏家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师爷不由为陈大人忧虑了几分。
薛小姐还是要走,也不能硬拦吧。
到了府衙门口,倒是有一队人马到了。
为首的青衣侍卫气势十足,“在下是国公爷手下魏涛,听闻陈大人这里有麻烦,我等过来听候吩咐。”
哎哟说的竟然是陈大人有麻烦,要你们来帮忙?
师爷心里想,果然有鬼,果然有鬼啊。
怎么就不能好好说是来带这个薛小姐回去的?
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吃公家饭,还要受你们勋贵闲气的小喽啰啊。
薛小姐看着师爷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个麻烦,该不会是指我吧?”
师爷呵呵干笑,“不是,应该不是……吧……”
薛小姐抿抿嘴,朝一队青衣护卫看了看,“倒是挺神气的。”
说着转了个方向走。
魏涛忙向师爷打眼色。
师爷开始望天,太阳还没下山,这样照着,他眼睛酸的都要流眼泪了,也绝对不看这些人一眼!
魏涛只好一咬牙,伸臂拦住薛小姐,“留步,请小姐跟我们回去。”
“哦?”薛小姐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跟你们回镇国公府呢?有没有什么说法?”
魏涛心想,主子果然没料错,这女子闹这事,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要他们承认她就是薛姣。
他冷冷一笑,“什么身份?小姐比我们清楚。”
他猛然间大喊一声师爷,吓得师爷一个激灵。
“国公府昨夜失窃,据守夜人说,是一个女贼,我们现在是奉命来抓贼的,陈大人难道不是捕获了嫌疑人,却苦于没证据证人,才传唤我等来帮忙的吗?张师爷,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阴恻恻的话尾,扫得张师爷一阵胆寒。
果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是、是……是不是呢…哈哈…”
张师爷“是”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所以,陈大人还不能开堂吗?还是……”他又转向薛小姐,“还是说,现在你改变主意,想跟着我们回镇国公府了?”
真无耻啊。
薛小姐咬咬牙。
这里僵持不下,那里却又过来一队人马,不同于镇国公府的井然有序,热热闹闹的。
“你们是什么人?”魏涛见他们硬挤过来,这下府衙门口更加水泄不通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为首一人笑嘻嘻地说:“我们?我们是薛家的,听说大小姐来府衙里有些事情,特地来瞧瞧。”
魏涛冷笑,“胡说八道。”
薛家以镇国公府马首是瞻,哪里来这么大胆子敢和他们作对,还名目张胆来府衙门口唱反调。
为首那人不依了,“这位大哥怎么说话?是看不起我们薛家呢,还是看不起我们啊?怎么就说我们是胡说八道,讲话要有根据的,你们势大归势大,也不能随便就管教别人的下人吧。”
魏涛道:“你们根本就不是薛家的,竟然敢冒充薛家家丁。”
“哎哟您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薛家的,您是镇国公府的人还是薛家的人啊?”那人笑着把一块令牌丢到张师爷怀里。
“张师爷,小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在府衙里证明自己的身份,真真是活得够本了。”
后面一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这帮人看来确实是薛家的。
张师爷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薛小姐只有一个,该让谁领回去呢?
魏涛哼了一声,“管你们是什么人,国公爷要的人,哪个敢拦。”
说罢他身后的青衣护卫皆提步,刀柄微微出鞘。
一时间气氛紧张。
被两队人相争的薛小姐笑起来,“我是个人,又不是东西,怎么没人听听我的主意?”
魏涛看了张师爷一眼,“贼人和同伙妄图混淆视听,请陈大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薛家的人不肯了,“你说谁是贼人?说我们呢还是说我们小姐,哎你们国公府的怎么回事啊?”
说罢竟然推推搡搡动起手来。
张师爷也为他捏了把汗,人家可是镇国公手下的护卫啊,就是抽刀砍你也是能的,竟然就这么大胆上去动手?
莫非外头的传闻都是真的,镇国公果真有负于薛小姐,不仅捏造她的死讯,如今还要赶尽杀绝,这才热闹了薛家人要翻脸?
哎哟哟,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