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意站在廊下,看枝丫上的鸟跳来跃去,吱吱喳喳个不停,把地上斑驳的树影都摇碎了。
“比想象中平静。”
言霄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苏容意顿了一顿,以为他在说自己,反应过来才明白他在说屋内的谢邈。
“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着。
谢微死了,可这远远不是结束。
活着的人还有很多,麻烦也总是有很多。
“言少爷……”
有一个小宫女怯怯地露出头来。
“小王爷……醒了……”
“果真?”
言霄神采一扬。
是啊,麻烦总是很多,但是总是会一点点解决的。
苏容意没有随着他动身。
言霄有些不放心,因为谢邈这个人,让他总觉得性格深处有几分疯狂,他若是迁怒于她……
“我没事。”
她对他淡笑,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也是,她一直都不是个要人保护的弱女子。
屋内的谢邈紧紧抱着谢微渐渐冰凉的身体不撒手,旁边等着给谢微更衣净身的丫头嬷嬷们面面相觑。
连声催促了他几次,谢邈还是不动如山。
直到苏容锦进来,看到此番情状,蹙眉,挥手示意无奈的下人站远些,自己站到了谢邈的身边。
“国公爷,姐姐已经走了,她要更衣了,这里毕竟是宫里……”
谢邈充耳不闻。
苏容锦更觉气闷,“国公……”
谢邈终于开口,嗓音是难以言述的低沉:
“苏容意呢?”
苏容锦脸色一变。
自己的丈夫,抱着已故的胞姐不撒手,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她的妹妹……
下人们不由都朝苏容锦投去怜悯的眼神。
这算什么镇国公夫人呢?
谢邈抬起头,眼中血丝凝聚,有着骇人的凶狠和决绝。
“我问你,她在哪?!”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
苏容锦到底是见惯世面的大家闺秀,丝毫不被他的怒气所慑,立刻整了整神色,“国公爷要见她,自然有机会,只是此时外头还有一位韩大人需要您招呼,妾身乃一介妇人,恐不能独自招待他。”
她公事公办地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连拉谢微回府的马车都准备妥当了。
她有这样一个丈夫,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邈却已经陷入半疯狂的状态,抬手就砸了手边谢微用过的药碗,年岁小点的丫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退了好几步,有一个还惊惶地撞上了槅扇。
碎瓷片滑到苏容锦脚下,她却还是眉眼如初。
“国公爷如果觉得继续这样对着妾身和下人们发作有用的话,您可以继续。”
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没有她,甚至没有家……
可是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男人耍孩子脾气。
镇国公老夫人姜氏还扣在太后娘娘的琼华殿中,韩静山在外头虎视眈眈,谢邈是一定要去见皇帝回话的,还有言霄,那样喜欢和谢邈作对……
她不是苏容意,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也没有耐心和毅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做一个荣耀家门的宗妇,拥有一个人人称羡的家庭。
这并不比他谢邈所做的事容易半点!
谢邈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块碎瓷片,它划伤了他的手,可是他却不放开。
苏容锦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摊开他的手掌,把碎瓷片掷在地上,用帕子替他揩了揩手里的血痕。
“你不只是谢邈,不只是别人的弟弟,不只是我的丈夫,多少年坚持忍耐,到头来,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吗?”
她温言在耳,谢邈却神奇地平静了心绪。
他当然可以发怒,可以咆哮,不顾一切地去发泄自己的恨意。
见死不救的苏容意,多番坏他打算的言霄,狠心阻拦他的韩静山,甚至是始作俑者当今皇帝……
他可以与所有人都撕破脸,换来的会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会有的。
苏容锦看他的神色终于有些平静下来了,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还有我。”
谢邈的肩膀终于垂下来,整个人如同放松一般,抬手圈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怀中。
苏容锦像摸着一个孩子般摸着他的黑发,很温柔很细腻。
这是谢邈从未有过的感觉。
苏容锦嘴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从小时候开始,琴棋书画,品茶论诗,学得都比别人快。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从新婚时的懵懂,到如今能够捉摸他的心思,她一样都是学过来的。
谢邈的情绪都藏得很深,但是苏容锦知道,他对于像母亲一般的关怀和爱护,是与生俱来就渴望的。
她以前不能给他,谢微能给他的,就是这个。
但是,她很聪明,她会学。
所以,没有谢微,又能怎么样呢?
下人们更是不知道这发展了,这突然是又好了?
谢微过世,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宫里的其他人。
刘太后的琼华殿中,正在喂鸟食的刘太后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玉姑姑在旁笑道:“原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死在熙宁宫中……难免有些晦气……”
刘太后说:“皇帝这几年的心思是越发难猜了,哀家老了,也管不得这些闲事。”
玉姑姑接口:“咱少爷操心着呢,您就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