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楼无端走水,这不是个好预兆,叛军中立刻有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传出。
孙元为大喝:“火,即兴旺之意,这是上天警示,我们今日必得成功!”
也有人跟着他应和,可是就连渭王,都深深蹙着眉头。
无端烧起来的藏经楼,一定有古怪。
“或许是有人故意纵火。”
渭王身边的谢邈说道。
“小谢你!”
孙元为咬牙,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心安定下来,再说,好好地跑到万寿山上去纵火干什么?
可是似乎渭王也这般想。
“不妥。”
孙元为道:“王爷觉得何处不妥?”
渭王抬起脸,又回到了没有表情的冷肃之中:“速战速决。”
他不觉得再拖下去会对自己有利。
虽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外城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尽管如此,他皇兄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尽快击溃的好,不能给他留一丝反击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和皇帝其实是一样的,两个人都是不会给对手留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既然已经不死不休,渭王立誓,怎么样,死的也不能是自己!
就算死后有报应因果,但在生前,他无论如何也要坐上那把龙椅!
何况,它就在自己眼前,能够伸手触摸的地方了!
“还有,把人头都放下来……”
他补了一句,孙元为立刻照办。
渭王看着被黑布蒙上的头颅,第一次,有隐痛划过眼中。
孙元为指导手下发起强攻,可就像他适才说的一样,正面迎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内城禁军的配备本就比外城禁军高,而羽林军的配备又高一级,孙元为虽然是禁军统领,但是军械库的钥匙是由几个副统领分管,没有皇命和兵部的指令,他一人之力是无法打开军械库的,因此皇帝亲军此时都换上了宫中常备的一弩多发的连弩,还有装有数把弩弓的床弩,可孙元为率领的叛军还是只能用直拉弓抵抗,被一个亲军接连射杀好几人是普遍的情况。
由此一来,强攻之计必然受阻,而叛军本就规整不如亲军,加上受挫严重,步伐也自然而然也就减缓了,毕竟谁都不愿用自己的血肉去硬抗坚硬的箭头,孙元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不能回头对渭王说要退后。
素来士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何况是犯上谋逆的大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断断是没有退路的。
而与之相反的是,听了张老大人排兵布阵的亲军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是好手,加上兵器制胜,一下子杀了这么多叛贼,反倒士气高涨起来。
“好!做得好!继续!”
张老大人同样亲自督战。
“杀光这些龟孙子!”
渭王也感到情势急转,为何这少少的人数竟有如此大的抵抗能力,竟是崇安殿四周久克不下。
他下意识猜测皇帝早有防范,可是立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整个后宫,他的人都如入无人之境,以他皇兄的性格,不可能铤而走险到这一步来以身试险。
惜命,这一点上,他们兄弟二人也很像。
忽然间,听到一声哨响,四周却突然亮起了火把,不远处原本暗沉沉的宫墙,此时竟然都亮了起来,且在火把的映照下,还有一把把弓弩,全部都是皇帝亲军配备同样标准的连弩!
渭王脸色一变,怎么会毫无动静,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王爷!”
孙元为急得大喊,却听见重甲逼近的声音,不知何时,他们却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有人策马而来,禁中禁止骑马,可是此时,早已经没有这规矩了。
马上的老将军精神矍铄,身姿磊落,一身银甲熠熠闪光,渭王认得,孙元为也认得,所有人都认得,这是大周第一勇武将军,当年的不败战神,如今的兵部尚书管云骢。
他高执着皇帝御用虎符,大喊道:“臣奉皇命,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这当然不是给崇安殿内的皇帝听的,而是喊给此时此刻的叛军听的。
渭王不可置信。
为何他们能轻易入宫,为何自己的人却毫无消息?
“王爷是不是在想,这些人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的?”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渭王颈后,让人听着一阵汗毛倒竖。
渭王微微转回头,却被一把冰凉锋利的刀抵上了脖子。
“谢邈,你真是好样的。”
渭王冷冷地道。
谢邈也不惧怕四周突然刀剑相向的士兵,只说:“还是要感谢您给了在下这个机会,建功立业!”
“谢邈!”孙元为大喊,“你这小人!”
“小人?”谢邈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的名字?”
孙元为竟一时无言,他怒而拔刀相向,谢邈立刻把冰凉的匕首抵近渭王两寸,渭王的脖子上立刻就出现一道血痕。
孙元为自然不敢妄动。
这把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也不知谢邈随身藏了有多久。
渭王冷笑:“你不若此时杀了本王吧,也算本王记你恩情。”
人生是豪赌一场,他输了,就是死。
死在现在,还光彩点。
谢邈轻道:“您还不能死,死可抵不了您的罪。”
他倒是要多谢渭王,这样纷乱的场合,也敢前来,若是一直躲在披霞殿岂不更好?
他没有这么善良,赏他个痛快。自己在绝境中挣扎,唯一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