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气好,苏容意让鉴秋抱着棋盘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摆好。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
御花园中也受损颇重,有许多珍贵的草木被叛军践踏焚毁,如今虽然都收拾起来了,却还显得有些冷清。
毕竟在宫里,连人都照管不过来,别说花草了。
当夜大劫,各宫娘娘虽然实际没有受什么损失,贼兵也没时间挨个去搜宫去抓她们,但是惊吓也是受了不少的。等到情况控制住,便都一个个开始嚷着叫太医。
皇帝的这班后宫嫔妃,其实不算娇气,可是到底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受惊也不全是假的,因此整个太医院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连宋承韬,也几日都跟着值夜。
“小姐不是不喜欢下棋吗?”鉴秋看着苏容意自己摆好了黑白两色棋子。
“学着动动脑筋而已。”
苏容意说着。
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在苏家的藏里,有一个人问过她,为什么不喜欢下棋。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道影子,自己坐在了她对面,微扬起一道轻快的声音:
“这招真是臭棋。”
说罢自己执黑,修长的手指落在苏容意眼前。
苏容意抬头,看见言霄如暖阳般的一张脸,黑色的瞳仁闪闪发光。
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言霄看她这样,反而有些担心,蹙着眉,“你不是在这里等我的?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容意低了低头:
“是在等你。”
两人的话就这么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却让听的人觉得有些不适。阿寿立刻警觉地再往外站开两步,鉴秋也不如以往地盯着苏容意,反而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去。
“只是如今大白天的,你我在此见面,略有不妥。”
“你担心这个?”言霄笑嘻嘻地说:“那不怕,恐怕是没有人会来的,皇上自己都没功夫来管,他审那些叛贼和渭王都来不及。”
以及抄检渭王府。
苏容意想到了在这花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女孩,不可一世地仰着脖子问她苏容锦和言霄的关系。
“渭王妃,小王爷,还有怀阳郡主会怎么判?”
言霄也是一愣,声音低了几分:“大概难免一死。”
这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岂会有宽恕的余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言霄突然问她:“刚进京的时候,我住在渭王府,渭王妃把我当作儿子一样照料,还有许清越,带着我到处玩,怀阳虽然烦了点,可本性却不坏……”
他喃喃地说着:
“渭王虽然有罪,但他们都是无辜的……”
苏容意没有见过他还有这一面,他总是洒脱不羁,做事精明干练,却还会有这种……
对自己的所为愧疚的时候。
他认为是他导致了渭王妃和其子女的不幸。
苏容意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世界上,很多人付出代价,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这是他们的命,不是你改变的,你也改变不了。”
就像她一样,她没有做错过事,可是却已经用死来付出过代价了。
做人本来就是有这么多无奈,她如今已经能够很平静地面对。
言霄的神色淡淡的,“我也不是个好人,对你,我很抱歉。”
苏容意讶然,他对自己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是因为当夜他没有派人过来,害自己险些被渭王杀害吗?
她淡淡地笑:“你不用对我抱歉,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不是。”言霄否认:“是谢邈,这次之后,他恐怕就翻身了,我知道你……”
是一定要与他斗到至死方休的。
苏容意纤细的指尖轻轻拈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神色波澜不惊:
“他能出头翻身,就也能再次跌下云端。”
只要她没有死,就一定会促成这一天。
一次次地,不厌其烦地。
她有的是耐心。
言霄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你真的很固执。”
他回了一子。
“你也是一样。”
棋盘上杀气大盛。
言霄没有否认,“其实有时候换条弯路或许不会那么累。”
不知在说棋,还是在说她。
她和他一样,都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那种性格啊。
“初雪原明天就能去看许清昀的情况了。”
初雪原因为替许清越解蛊,也在琼华殿中住着,言霄也给了他充分的尊重,让他如同一个大夫般替许清越解蛊。
只是许清越知道真相后恨极了他,根本不肯见他,以言霄的推断,按照他的个性,身体好了以后会亲手砍了初雪原也不一定,可是如今,他因为自己的父亲,一朝获罪,恐怕是再也不能够了。
想到这里,言霄心中还是泛起了淡淡的惆怅。
苏容意说:“还有杨妃娘娘……”
言霄点点头,“我明白。我已经让人重新翻起二十年前湘南虺家的案子,等到过两天大朝会,御史台也会呈上奏折,作为渭王的暴行证据之一,初雪原也可以过明路恢复身份,到时候杨妃母子的情况自然由他诊断最为合适……说起来,也要庆幸皇上不像太祖皇帝一般,对巫蛊如此厌恶……”
相反的,还有几分仰仗。
听他这么说,苏容意突然想起皇帝很信重的常老先生,“那位常老先生,莫非也是这方面的能人异士?”
言霄笑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人来了?”
他和许清昀的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