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意略好些了,两人开门,见到常永明正对着坛子在喃喃低语,言霄厌恶地踢了踢他眼前的桌腿。
常永明抬起脸来。
言霄对他道:“你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你母亲总归知道罢?你不是说她夜夜会进你梦中,你问一问她不就清楚了?”
总归不能听着这老头子信口胡说,他要如何他们就得配合他吧。
常永明脸上皱了皱,道道皱纹显得更深刻了:
“言少爷,这么多年来,我母亲在梦中若肯在梦中指点我一二,我又何至于此?”
言霄一噎,也是啊……
这老头子说过因他是个男儿身,他母亲不肯教授他巫术,他也就只粗通些皮毛。
确实看来也只有“皮毛”而已。
常永明即便在梦中,也并不能够从祖先那里得到什么启示,他们只留下怨念不断缠绕他罢了。
“原来这鬼,死后也一样难缠……”
言霄喃喃对苏容意道。
苏容意却走近常永明一步,对他说:“道长,你把这坛子放在桌上吧。”
常永明踟蹰了一下,还是依她所言,把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坛子放在桌上。
苏容意到现在看着这东西,还是依然没由来一阵胆寒。
她伸出右手,渐渐向它靠近。
言霄见状,一把握住她伸过去的手,蹙眉道:“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你别碰!”
苏容意反手握住他:“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只能问……她们。”
她的眼睛看向那个坛子。
言霄张了张嘴:“怎、怎么问?”
苏容意摇摇头。
她把手放在那个坛子上,只觉得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
她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如果我真是你们要找的祖师,就请你们亲自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吧,你们不说,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张开眼,就望进言霄担忧的眼神中。
“到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说道。
如果真的像常永明说的那样,他的祖先们等候了百年,阴魂不散,只为了等到她来救她们,她们肯定会自己来告诉她该怎么做的。
可是对于巫术,她知道的,也就只有常永明说的那些了。
他们并不知道如何通灵。
唯一能和亡者交流的方式。
没错,就像言霄说的一样,通过梦。
梦,一向是生者最接近虚无之境的方式。
常永明没有能力和她们交流,或许自己可以呢?
到如今,也只能试了。
“今夜,把它放在我房里吧。”
她说着。
常永明的反应是睁大了眼,言霄则是大声道:“不行!”
这东西太鬼魅,他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
苏容意却握住了他的手,她指尖的温度流泻在他掌心。
她的眼神熠熠生辉:“你放心,她们害不了我的。”
每当她如此自信地用这种眼光和他说话的时候,言霄总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他其实是一向不相信鬼神的。
可是眼前……
他又不得不信。
最后妥协的结果,言霄掏出了身上的护身符,这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听说是刘太后亲自求某个高僧求了开光的,他又在信佛的梁一荣身上扒了一串佛珠,许中等人身上抢了两道符。
他们那些领武职的,家人格外相信这些东西,因此出远门,每个人身上都会带些,祈福保平安,求个家人心安罢了。
这下倒好,让言霄这土匪搜罗了个干净。
“你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带在身上好吗……”
苏容意无奈地看着他。
“今夜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言霄一再叮嘱。
他们夫妻成亲这几个月,还没有分床睡过。
“是你别怕吧。”苏容意笑他。
“是啊,就是我怕。”他也不否认。
毕竟这两天来,他觉得他自己是疯了,才会信了常永明的胡言乱语。
“别担心。”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不会有事的。”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好。”
晚上的时候,这个坛子就摆在桌上,苏容意自己和衣躺下,她睁着眼睛,觉得自己也有点想当然地可笑。
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她叹了口气,“但愿有用吧……”
她迷迷糊糊地就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仿佛醒了,可是眼前又是一阵灰蒙蒙的雾,她努力想看清眼前的地方,挥了挥手,却没有什么用。
她惊觉,难道真的有用。
她顶着这雾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有响动。
她心中一惊,直觉不敢回头,肩膀都不敢放松半分。
脑后阴风阵阵,响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壮着胆子回头。
什么都没有……
可是朦胧中,好像又有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却感觉到一只手碰到了自己的肩膀。
冰凉凉的。
苏容意撑着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没有尖叫出声。
“谁?”
她说道。
肩膀上的手落下了,四周也渐渐亮起来,而朦胧中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见一个,两个,三个人影,慢慢向自己走过来……
而刚才那只手的主人,也缓缓在她眼前露出清晰的面容。
她定了定心神。
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妇人,面容还算慈蔼,眼神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