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想过了,她是不能独自跟他们去京城的。
平叔和杏儿生死不知,毛豆与云绣书多半也落入匪徒之手,她一生中一半的牵挂都留在此地,怎能让她舍下他们独自去京城?
且不说她不认得上京的路,就算能顺利抵京,林府在哪?如何找哥哥?她一个年幼姑娘,怎么可能渡得过这些千山万水。
行走至今,世恶道险,她与平叔杏儿相伴尚且屡屡遇险,如今让她信任一个初次蒙面的少年郎更不可能,若是他心怀不轨,或将她卖了,她以后该当如何。
就算一切顺利,等见了母亲与哥哥,他们问起平叔与杏儿时她怎么说?
她不知道他们的死活,撇下他们自己一个人逃了,也许他们还在匪盗的山寨里,可到时候再去送钱,恐怕早已为时过晚,届时换回两具尸体,让她怎能余生心安。
舍弃亲友独活,简直妄作为人,因此她决不能舍弃他们!
林琅此举十分冲动,可少年热血,十分冲动鲁莽,她现在心中满是对亲人的在乎,比未知的生死更为重要,心里念着宁愿与亲友同死也绝不愧疚一生的独活!
也许很久后,再经历很多事,遇见某个人后,她才会了解,人生之艰难哪里仅仅只是生死这般简单,道义,情意,国家,个人,种种交缠,无法抉择,然而现在的她如此简单,坚定的选择心中对的那条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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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王鸭子从林琅的眼神中明白她的意思了,凤目微微上挑,当下冷笑一声:“有意思有意思,你继续说,我到时候编成第二个故事卖说书匠,就叫无知少女独闯匪窝fēng_liú记,这名字你可满意?”少年声音尖锐,嘴巴也毒的很。
博之听不过去,软软地喊了声:“王大哥。”
王鸭子把脸一扭,对他道:“饽饽你乖哈,等天亮了,大哥带你走,可别跟着个脑子不清楚的女疯子。”
他一脸期待的等着博之的回应,冷言等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气哭。
结果却见博之黑亮的眼睛微微一转,小手拉住林琅的手指,仰头道:“姐姐,我陪你去。”
王鸭子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口气梗在胸口,满肚子的冷言刺语一句竟也吐不出来。
林琅不是不吃惊的,冷绝的面容柔和下来,长眉微弯,“我是要去救我的亲人,此行危险,我顾不得别人更保护不了你,你还是跟着王大哥找路回家吧。”
博之摇头,“我母亲还在那里。”
林琅劝他:“你母亲不会希望你犯险,你之前不是说要去你哥哥家?不如先去哥哥家求助如何?”她和他们不同,她是耽搁不得时间的,若是那群匪盗知道平叔杏儿并非出自大户人家,按照王鸭子对山寨中人的形容,恐怕马上便会手起刀落杀了他们。
博之仍是坚持。
两人正争执间,被冷落的王鸭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你们是不是疯了,过去送死啊,那些可是真的杀人的贼子,你们俩给人当下酒菜都不够!”
“那么大一个寨子,每天都有人巡逻,你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几两,还想救人,真不怕死吗!”
林琅正容回道:“人不能因为恐惧而舍弃他人,否则终有一天也会被舍弃。”
王鸭子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冷笑一声,嘴毒少年处于变声期,说话尖声刺耳,话也一样难听:“行行,你重情义,你大圣人,话说在前头,过了今儿晚上,咱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们走你们的黄泉路,我过我的金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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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双颊绷紧,紧抿着唇,王鸭子说的话难听,道理她却不是不明白,诚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想去山寨救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如果仅仅因为处境困难就放弃,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想要突破险阻,躲避是没有用的,要反击,打破,方能寻到生之门!
在渝镇时,王氏逼压,全镇冷漠,孤独无援,那么艰难的境地都挺过来了,之后又险象环生,狼袭恶徒,这期间若没有平叔杏儿还有毛豆如何能走到这里,临到京城,难不成让她舍弃他们吗?
那她的血就全部是冷的了,她见尽渝镇乡里的冷漠,而自己绝不会变成心中无火的冷人。
林琅低下头去,郑重其事的问博之:“你真要和我一起去?”
博之微微睁大眼,一眨一眨的,咬着牙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林琅是为了心中的情义必须去,可他……多少是情势所逼,他家中地位极贵,而自己是无母庶子,本身份低微,可父亲竟愿意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这次上京带他来,就是看他能不能通过独居于京城的长兄考验,然而如若他此时抛弃主母独活,他这辈子就完了,再天纵奇才,亦无任何资格,相反,如果真能救了母亲,便是一步登天。
比起庸碌一生,他宁愿奋力拼一把。
思及此,他看向林琅,软糯的声音带着坚定:“我要去。”
“那好,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后悔,现在你跟我说说寨子里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这世上没有什么铜墙铁壁,总有能钻空子的地方。”
博之苦思冥想,开始细细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林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