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樱站在审讯室的玻璃后面,看着对面的方正良,嘴唇哆嗦着,浑身都在发抖。
阿福一直扶着她的腰,苏三和罗隐站在后面,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旅馆里严樱晕倒时,谁也没想到反应最快的却是阿福,他手疾扶着严樱,搂紧她的腰,嘴里喊着:“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同时伸手按了一下严樱的人中,严樱在他怀里悠悠醒转,苦笑一下,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突发事件往往能暴露很多问题,罗隐和苏三都看到阿福瞬间动作那么迅速,还会去按人中,甚至动作行云流水纹丝不乱。阿福对严樱关心则乱,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动作。
严樱看着苏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正良不该是这样的人。”
“方正良不该是这样的人,那么他该是怎样的一个人?”罗隐扬了一下手里的厚厚信封,“资料都在这里吗,方正良和康学汝曾经是相识的吗,甚至他主动接近你恐怕都是另有目的。”
严樱激动地喊道:“不,不会是这样,我要听他亲口说!”
罗隐拿到了西康那边发来的调查结果,如严樱所说,方正良不该是那样的人,不错,至少在六年前,方正良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他由寡母养大,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好,整个镇子的人都认识他,夸赞他,后来他考上了国立四川大学的文学院在小镇上还引起了轰动,好多人对方妈妈说你儿子要出息了,甚至还有很多小康人家请媒人上门主动结亲,所有人都认为方妈妈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方妈妈为了儿子能好好读书不要为花销发愁,在县城接了很多活来做,每天洗衣服熨衣服到深夜,有一天晚上,她工作实在太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熨斗里还烧着木炭,点燃了周围的衣服,方妈妈睡得太香,等醒来时已经被大火包围了。
方妈妈大声呼叫,事发在半夜,周围邻居被惊醒后帮忙救火,小镇没有消防队,邻居们纷纷从自家井里提水去灭火,等到将方妈妈救出来人已经烧伤很严重了,真是晴天霹雳,方正良匆忙从成都赶回西康,整个人都崩溃了,四处筹钱给母亲治疗。住院不久就有医生告诉他,正好有个成都那边的医学专家在这里,可以帮他看看。
“人家可是留洋回来的,一定能有办法的,听说有什么新技术。”
那个成都来的医生看着果然很厉害,据说还是医科大学的大教授,来这边只是为研究收集一些数据的,而那个医生就是康学汝。
严樱听到他说康学汝三个字,恶狠狠的,像是恨不能将这三个字撕碎了嚼烂了,他对康学汝充满了恨意。
“康学汝当时说的很轻松,说可以用美国最新的技术做植皮手术,我一听植皮就吓到了,这种手术听着就很吓人一定充满了危险,我再三询问,康学汝一口咬定这种手术并不难,在美国已经流行开了,没有什么奉献,他看我们孤儿寡母家境不好,甚至愿意只收一半的费用。”
“我当时已经彻底失望了,我妈妈挣扎在死亡线上,伤口感染不住高烧,其他器官也出现了衰竭,我听到康学汝说手术很简单并不难就真的相信了。你们也知道的,美国都能制造原子弹,那还有什么发明不出呢?我是真的相信他的话,于是我回成都找同学筹钱,给我妈妈做手术。”
罗隐听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你真的相信了他,可他欺骗了你,那个手术非常难,西康的条件也达不到。”
“对,何止在西康就是在上海在成都都未必能完成这个手术,我后来才知道,他要做的手术在美国也没有推广开,他只是急功近利,想利用我妈妈做个试验,我就这样亲手将我妈妈送向死亡,还是被感染折磨的痛苦不堪,那种死亡……天那,我现在都不敢想。“
说到这里,方正良趴在桌上呜呜呜痛哭起来。
严樱隔着玻璃,低下头,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一只手帕被塞到她手里,严樱低声说了一声:“谢谢你,阿福。”
阿福轻轻拍了她后背一下,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警察小头目坐在罗隐身边,看着崩溃的方正良面无表情地问:“后来呢?”
方正良抬起头,满面泪痕:“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个手术在美国也只是试验阶段,在西康那个地方,康学汝为了实验数据竟然不顾西康的医疗条件,欺骗我做了那个手术,西康那个地方,严格的无菌环境都做不到,我妈妈手术后就开始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感染溃烂严重,我每天看着她痛苦挣扎心都要碎了,我去找康学汝,他竟然说所有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他看我们可怜手术费都没收,收的钱只是西康医院的床位费和手术室的使用费。我问他怎么办,他说没有办法,手术失败了。等我再去找他,医院方面告诉我他已经离开了西康回成都去了。三天后我妈妈就去世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手术在美国还处于试验阶段美国人还在研究中根本就没有推广,他这是拿我妈妈当试验品啊!你们说,我该不该报这个仇?”方正良说到这里眼睛通红,目光中充满了愤怒。警察头目低下头去,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无言。
“所以你杀了康学汝,还剥掉他的皮就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植皮手术失败?”
罗隐问道。
“是,如果真是手术失败我无话可说,这就是我是我妈